外头,隔壁方阿姨家见到这里上了灯,寻摸过来,以为是乘既出差回来了。
亮堂堂的嗓子喊着,“乘既呀,额是你回来啦。我看大门敞……”
话没说完,门口的人与方桌边的两个人都戛然而止。
方阿姨被臊得一时走也不是进来也不是。
只瞥见乘既怀里的那个姑娘,侧着头,埋在男人颈项里,不作声也起伏可见的气息。
第4章
周乘既个头高, 偏头的时候,甚至撩动了头顶上垂下的吊灯。
搅得堂屋里的光明都跟着晃荡了下。
他一面窸窣的动静,一面朝门口的方阿姨,“是, 我回来了。”
说罢, 周乘既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曲开颜披上, 也抱她下来。随即,径直出去和方阿姨说话了。
只听见天井里一阵喁喁声,有人再进来的时候,曲开颜钻进了周乘既住的西间房间里。老式的装修风格, 她只能在组合柜上有限的玻璃反光里打量自己。
有人脚步回头, 她也本能地掉头去看他。
简直不能再糟糕。
理智慢慢回弹回来, 曲开颜才想起包里有镜子,于是她拿粉饼镜出来,先给周乘既看了, 因为他顶着一嘴花了的口红……出去和人家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大小姐气疯了, 说这屋子里每条地缝都够他俩钻进去了。
“周乘既, 我为什么每回和你在一起总要出点状况啊。丢人死了。”
有人泰然闭环的逻辑,“我们是主,她是客, 她贸然闯了别人的地盘, 要丢人也是她, 有什么要紧。”
曲开颜翻包里的湿巾,要他先把唇上的证据擦掉再说。
周乘既大概属于虱子多了不怕咬, 反正已经这么着了, 倒是吊儿郎当没所谓起来。只捉住曲开颜过来的手,问她, “还气吗?”
金鱼脑袋的人,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什么来,把湿巾纸丢给他,夺回自己的手,“我为什么不气。我气得很,我要不是有话来当面和你说,我跟你讲,周乘既,我管你去哪!”
有人轻微颔首,也微微俯首凑过来,提醒大小姐,“姑姑这里的钥匙还捏在你手上呢,我怎么回来,你说。你一路过来开这大门小门的,就没想到吗?”
“我哪里晓得你有没有备用的嘛。”
“我即便要来这里,也得先去你那里报个到。哦,曲小姐实在不收留了,我自然会看别人眼色,该走肯定会走的。”
曲开颜闻言这一句,抬眸看说话人,周乘既眼里的光,到言语收梢的声音,都是温柔且镇静的。
偏偏是这样静静的温柔,叫人油然地涌出些什么。曲开颜即便没什么文字墨水,也懂这叫,心荡漾。
周乘既见她不出声,反过来怪她了,“回回沉不住气。”转念,又改口了,“当然,沉得住气就不是曲小姐了。”
公主就是公主,她就是骄矜的,也是赤忱的。不通世故,仅凭一颗琉璃心。
豁得出去,也有资本兜底。
她姓曲,却再鲁直不过。
曲开颜听到他的那句沉不住气,无所谓地点头来,是的,她就是沉不住气呀,“我讨厌你冤枉我,我讨厌你听到什么信什么,我讨厌……”
周乘既伸手揽抱她的腰,一捞一提,再认真同她正名一次,“我没有。曲开颜,我即便生气,也不会随随便便把你想的那么糟糕。就像你说的,你的审美不会降级,同理,我喜欢的人,也不许她轻易地怀疑自己。”
“那你气什么!”她同他辩。
周乘既坦荡地承认,“男人的劣根性吧。我知道你有前度与你亲口说出来,是不一样的感受。”
“你吃醋?”
“当然。”
某人一句当然,倒是引得曲开颜破功地笑。
周乘既看她这样笑吟吟地,干脆再哄她开心点,说他们第一回 去吃饭,曲小姐一路同元小波吧啦吧啦地,驱车的人当时就后悔带小波过来了。
“后悔什么啊?”
“后悔万一你觉得我这个不近人情,和小波倒是聊得来得很,我跟你讲,曲开颜,我要是变相给别人拉了这样的媒,我是肯定要和元小波散伙的。”
曲开颜听后,笑得咯咯地。哪怕知道周乘既这个家伙没假话说的,还是饶有兴趣地反复问他,“真的吗?”
“比你这个笨蛋脑袋还真。”
大小姐撇撇嘴,骂他猪,“小波这个人倒是蛮好的。呜,但是不符合我的审美,尤其和我一样话痨鬼,我不喜欢,我一向不爱话多的男人。”
“……”
周乘既忽地的沉默,曲开颜踢他一下,怪他无端不讲话了。
“你不是不爱话多的吗?”
曲开颜即刻伸手要来打他。曲开颜向来审美淡,她从来不涂甲油的,只有最纯粹的基底,才衬得出衣服的品味。顶多养护养护指甲。她十个指头伸出来,每个指甲盖都细致修长的,披着莹润的光。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不干活的,右手食指的指甲断豁掉一块,周乘既轻而易举发现了。
他问她,“拆螃蟹弄的?”
心机斑斑的人,干脆囫囵地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