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打量着面前挂着“明镜高悬”匾额的公堂,就像负责审判犯人的不是堂上的县官,反而是他一般。
等老儒递上状纸,胡县令皱着眉头对几人上下观瞧一番。
总觉得堂下的这几个人似乎都十分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得暂时按下,对那老儒寻问道:
“状纸上说这三人一起强暴、杀害了你的女儿?”
老儒曾文泰始终记着主【活阎王】的吩咐,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只是道了一句:
“正是!”
胡县令又转向那三个年轻人,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们可曾做下此等恶事啊?”
三个看起来有些浑噩的青年完全没有狡辩,而是满不在乎地承认下来:
“那女子就是我们杀的。”
“在这云和县我们凌辱的女子多了去了,又不差这一个。”
“区区草民家的女子,能被我等看上是她的造化,胆敢反抗便是该死!”
听完双方的陈述之后。
虽然案情已经十分清晰明白,就连当事双方都对事实没有任何异议,胡县令却没有急着宣判。
而是暗暗给身边的师爷打了一个眼色:
“看这三个青年身上的衣着非富即贵,可有人提前打点过?”
县衙中的规矩一贯便是如此。
按照大炎律法,杀人是大案,而衙门在处理此种案件的时候,却也正是借机发财的良机。
若是人犯是其他相熟的官宦人家子弟便卖个面子,全须全尾地偷偷放了。
若是来自本地必须仰仗的大士绅、大地主之家,便多收上点银子,你好我也好。
若是没有什么硬扎关系的商贾之家或者普通小民,便吃完上家再吃下家,直到把两家都给敲骨吸髓吃干抹净才算罢休。
有道是:“公门荡荡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说的便是此理。
可是,在灯影下有些獐头鼠目的师爷却摇了摇头:
“大人,倒是不曾听闻有人提前上门打点过关系,他们兴许是外地之人吧?”
正在这时,那老儒却凑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叠宝钞拍在桌上,恨声道:
“大人!规矩我都懂,自然少不了您的孝敬。
这里是整整三千两宝钞,一千两宝钞换一颗人头,我只求让这三个恶贯满盈的畜生速死!”
一看宝钞,胡县令和师爷顿时眉开眼笑。
“好,本官最喜欢你这种守规矩的人。
既然证据确凿,便将这罪大恶极的三人立刻明正典刑!”
三人相视大笑,但老儒的眼中却只有冷冷的讥讽。
不过片刻功夫,便特事特办,让三个年轻人一人挨了一刀,魂归冥冥。
有金钱开道,上到县令下到刽子手,哪还管它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有没有刑部律令?又到没到秋后问斩之日?
“先生慢走!下次还想斩谁尽管送到云和县衙来。
老夫敢打包票,登州府九县一散州之地,没有哪家比本官的价钱更公道了!”
就当胡县令亲自送着老儒即将走出衙门的时候,曾文泰忽然回头,对他似笑非笑道:
“那感情好,胡大人,我明天再来处理几个陈年旧案,希望您还是和今天一样的公道。”
恍然之间,胡县令似乎看到他的脸色变得黑如锅底,身上的儒衫也化作了一件漆黑的官袍。
上面的补子却是代表着公正的兽——獬豸。
好似是一位铁面无私的判官!
吼!
胡县令耳边猛地响起一声威严的兽吼。
身子一抖,便忽然……从床上醒了过来。
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好一会儿才从那个真实至极的梦境中回过来。
却意外听到屋外有人慌忙叫嚷: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做了怪梦本就心不宁的胡县令眉头一皱,十分不虞地呵斥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