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风把自己初步计划说了下,曲兰芳还担忧,总觉得过于冒险,曲南风握着她的手:“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
三个人分头行动,曲兰芳先回去稳住她妈,尽量为她们拖延时间,甘巧去找人打听,至于曲南风,她没有办法,她想去县城找梁双试试,这是她唯一认识的可能帮得上忙的人。
虽然不确定梁双会不会同意,但曲南风决定先去了再看。她和曲母说了,就赶去县城。梁双还是在书店,百无聊赖嗑着瓜子,一个月没见面,她还记得曲南风,看见她时眼睛都亮了,立刻又意识到什么,赶快招手让她进来。
“你怎么来了?是想买书?”梁双翻看单子,上次两人闲聊时,曲南风提到了自己想要的书,她就一直留意着,“我都给你留着呢。”
曲南风也没想到,自己就随口一提的事,以她们就才见了面的交情,梁双竟然还一直惦记着,心下一阵感动,又不免多了分信心。
“不是。”曲南风摇头,她不是个拐弯抹角的性子,梁双也是,不爱听那左拐右拐的话,就直说了自己的目的。
梁双也是目瞪口呆,她家境好,少女时家里宠着,嫁人后老公又宠着,这些事就很少让她沾染,这也是她头一回听说这种事。
不过梁双也不是纯真到什么都不懂的人,感叹了几句,不用曲南风多说就先开口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曲南风立即把自己的安排告诉她,其实也不需要梁双做很多,打探情况什么有甘巧,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往往就是不起眼的人才能捞到,曲南风就是想利用梁双的关系兜个底,她不确定最后有什么变数,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这些对于梁双来说,不是难事,不过她倒是多提点了曲南风几句:“不要打草惊蛇,必要的时候,花点小钱就能解决很多事。”
梁双能这么痛快答应,曲南风不胜感激。梁双笑得开怀:“我也不是白帮你的,我男人就是派出所的,真成了也算是立功了。”
曲南风不好意思:“我也不确定,只是不管如何,都得先试试看,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堂姐进火坑。”
至于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堂哥,曲南风不会多管,错是他犯的,凭什么要曲兰芳为他弥补。她不提,梁双也不会多管闲事,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忧,曲南风是年轻,想不到太远的事,但梁双,好歹比她多吃了七八年大米饭,看事情总会看得更长远些。
想来想去,她还是给曲南风提了个醒,曲南风点头,记在心里了。两人聊了会,走前,梁双告诉她:“上次闹出事了,樊承望被他爸锁在家里关了一个多月,我看情况,估计不久后他就会放出来,你自己也得赶早做好打算。”
曲南风也惊了瞬,不过想到前不久陆西洲寄来的信,说是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好,过几天就能回来,她又安定了些,只说让梁双放心,等出了书店,她转身去了邮局,把带来的信和曲母腌好的辣椒酱一块寄了过去。
她赶回去时,甘巧还没回来,这些事也不是个简单的。曲兰芳一个人在家惴惴不安,村里藏不住事,这有消息透露出来,队上的人都在说曲伯母卖女,重男轻女确实存在,可轻女也不是像曲伯母那样轻贱女儿,这明知是送女儿去死,还一意孤行,惹得都在说闲话。曲伯母也招不住,所以曲兰芳给了台阶,她也就顺势下了,先拖着男方那边。
曲兰芳一天都在村口转来转去,看到曲南风的身影,她小跑过去。在外面不好多说,曲南风只给她比了个手势,两人对视几眼,懂了意思,赶快回去。
怕打草惊蛇,曲南风与曲兰芳还像往常一样,出去打猪草,顺带去找些野菜,两人背着竹篓,往河边走。
“放下心,现在就等消息。”以防万一,曲南风最后还是拜托了梁双,也帮忙查查看,她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其他还是得等甘巧回来再商量。
曲兰芳紧张了一天,时至现在,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听曲南风这么说,相比她,她反而没那么担心,安安静静在一边真打起猪草起来。
曲南风真的又心疼又钦佩,要换成她是曲兰芳,指定没办法像她这么冷静。之后两人也没心情再扯东扯西,安安静静装满竹篓,就起身回去了。
两人沉默走在田埂上,一路来,有不少下工的妇女和她们打招呼,曲南风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单纯就是脸熟,面对她们寒暄就是笑呵呵不答,等人走远了些,这才拉着曲兰芳赶紧溜。
等快到了小道,又碰上了上次的知青们。知青们与大队上的关系一向淡淡,都没什么交际,遇见顶多就点个头不会多说,曲南风和曲兰芳没停,侧开身也不挡着他们的路,两路人马相错走远。
“施珍,你还愣着干嘛?今晚轮到你做饭了。”名叫施珍的女孩收回看向两人的视线,她快步赶上其他人,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开始开口的那名女知青胳膊肘杵了下她,“怎么不说话?”
施珍眨眼,掩下自己的情绪,她转瞬抬起笑脸解释道:“刚才走了,怎么了?”
“我想吃你上次做的包子,你今天再做一次怎么样?”
施珍好脾气笑笑:“可以。”
女知青瞬间开心,主动挽起她的胳膊,拉着人快步走。施珍却没忍住,又回头看,眼见着远方的两个人影,相依在一起,从背面看去,压根分不清谁是谁,原本笃定的心开始慌乱起来。
回去后,曲南风就顺带把猪也给喂了,曲西风回来还抱怨曲南风抢了他的活干,曲南风听见后,瞪他,别以为她不知道,曲西风经常以打猪草的借口,经常和村里其他人一块偷溜上山。
这里的山可不是曲南风她们平日去摘野菜找蘑菇的地方,而是山里深处。曲母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曲西风去,说是有老虎野猪什么。起初曲南风还不信,以为曲母刻意吓唬曲西风他们的,毕竟二十一世纪,老虎这些动物都快成保护动物了,怎么可能随处都有。直到有一次她和曲兰芳在山边打圈圈时,亲耳听到了老虎的虎啸声,曲南风才相信了这事,以至于后面她一直揪着两人耳提面命叮嘱。
不过双胞胎快5岁的年纪,换成现代的说法就是正处于青春期,年轻男孩有的是无尽的精力,哪怕是看着老练的曲北风也是一样,经常偷偷瞒着家里人跑上山,上一回还从山上带了一只野兔回来,被曲母痛骂了一顿后,老实了几天。
那只野兔带回来还活着,只是有只脚断了,已经蹬不动。曲母骂归骂,手上动作老实,干脆利索把兔子杀了拔毛,拿料腌制后,与干辣椒一块爆炒。
兔肉口感细嫩,尤其是野生的,韧道又鲜美,不过吃起来也没什么特色,所以也被称为百味肉。曲母特意多加了点辣椒,又最后起锅收汁时,那味道满屋子都是,馋得一家人一直探头看。
后面吃的时候,曲西风还多嘴,说要不是他和曲北风,曲家人哪吃得到这肉,结果因为嘴贱又挨曲母一顿叼,还连带着一直没说话的曲北风也遭殃了。
曲南风翻起旧账,可不留情,曲西风反对的意见都被镇压,两人斗嘴斗了没一会,曲南风就开始忙起来。
曲北风默默过来帮忙洗菜,曲西风则去起火,等做好晚饭,曲家人也差不多回来。
晚间,曲母拉着曲南风到边上去:“你今天去县城什么事?”
她眼珠炯炯,语气已经非常笃定,猜到了曲南风此行的目的。
曲南风本来还想瞒着,最后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曲母听完缄默,既没骂她,也没表达赞同。
曲南风的心就在安静中上上下下,她试探性说:“妈,你不会告诉伯母吧?”
曲母拍她:“我像是那种人嘛,不帮忙还要把人往粪坑里推?”
“没有没有。”曲南风倚过去,小声解释,“这不是看你一直不说话嘛。”
曲母长叹口气,摸着她的头:“妈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有一种受到冲击,却难以言喻的心情。明明她才是妇女主任,像这些事情本该是她出面,可碍于种种原因,只是哀叹几句却什么都没做,反倒是自己的女儿,义勇无惧冲在了最前方,并且在短短时间已经开展了行动。
曲母既为曲南风骄傲,又为她担忧,更多是一种切实的感受——她的女儿,曾经无数次倚靠她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去做吧。”曲母终于发话了,“你就按照你的计划走,有事妈在后头给你顶上。”
最后一句,曲母说得霸气又坚定,曲南风抱住她笑了,等晚点,一家人通了气,不准透露半点风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