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了。脚像被看不见的钉子死死地钉在地上,半点儿动不了。”愣头青盯着鞋面, 语气有几分疑惑, “我害怕时, 会浑身僵硬。可是你家也没什么恐怖的东西。真是怪。”
他啥意思?她家闹鬼?
王唯一头皮发麻, “住口,闭嘴, 别乱说。”
愣头青吓了一跳。她发起火的样子好凶。
讪讪道,“是是是。”
过了几日, 王唯一照常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 周围落了一圈皮。
叹一口气, “长衍, 我最近是不是变丑了。”
殷长衍放下一壶荔枝玫瑰水, 端详她,“越看越好看。”
“真的吗?我不信。愣头青前几日还说中意我,这几日都看不见人影。”往日这个时候, 路过的青年才俊至少有七八个, 今天太阳都快下山了, 愣是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吐一口瓜子皮, “啧,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你好看是真, 他花心更是真,说不准他转头就去中意别人。”殷长衍见缝插针地展示自己,“只有我会一心一意陪在你身边,你可要千万把我抓紧,别松手。”
王唯一失而复得,殷长衍总怕她再次丢失,经常一遍一遍地向她确认她不会离开,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舒一口气。
王唯一笑着腻在他身上,“那就这么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不松手,你也不要推开我。”
推开?怎么会呢。
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最为珍惜的东西。这样美好的日子,求之不得。
荔枝玫瑰水入口清甜,丰盈水润,王唯一喝完一壶,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长衍,这个好好喝。能不能再做一壶?”
“可以是可以,但是家里没有荔枝。要一起去买吗?”
王唯一嗑完最后一把瓜子,拍掉手上的皮,“走走走。”
半路,天上下雨了。
殷长衍手遮住王唯一的头,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小二,要一碟茉莉乳酪,一碗糖水。”殷长衍说,“唯一,你在这里等,我买好荔枝,就过来接你。”
“行。”王唯一点了点头。
酒楼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大多是躲雨,空桌子没一会儿就坐得满满当当。
王唯一问小二要了一把小刷子,弯腰擦鞋侧沾的泥。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音质如玉击石,“姑娘,介意对面多一个人吗?”
王唯一抬头,对面一个身穿淡降色衣服的男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头上一截玉扇骨做簪,斜插进乌发里,脸上虽有几道蓝黑色咒文枷锁,却丝毫不掩俊逸绝尘。
他生得人畜无害,一股闲适从头流到脚。而且你一看见他的脸,跟他交谈,就不由自主地跟着闲适起来。
“请坐。”
“真是太感谢了。”那人坐下,整理潮湿的衣服,望了一眼天色,黛眉微蹙,“出门的时候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下大雨。”
“唉,谁说不是呢,我原本跟夫君出门吃荔枝,叫一场雨困在这里。”
“夫君?你成家了?”那人有点儿惊讶,侧过头瞧王唯一。
“很意外吗?”
“对呀。你明明看着不大,应该是父母最头疼的年纪,却已经嫁人了。”
王唯一乐了出来,“你明明看着跟我差不多,张口却像是老人家在说话。”
“哈哈哈哈,我确实上年纪了,是个老人家。”
王唯一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是十八年前的款式。也就是说,这个人虽然看着年少,但至少大她一轮半。
那人朝门外招了招手,示意蹲着的小摊贩过来。
小摊贩左手腕上挎了一个篮子,右手拎着秤杆子,脸上带笑,“客人,买荔枝吗?荔枝我家自己种的,又大又甜,十文钱半斤。”
真走运,没想到躲雨还能有生意上门。
那人抓着篮子晃了两下,已经见底的荔枝滚来滚去,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就剩这么点儿了,又绿又小,有些还是破的。”
小摊贩“豁”了一声,看着是个富贵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是个懂过日子的,“给你算五文钱。”
“十文钱,我都要了。”
小摊贩掂了一下篮子,按分量这些至少有二十文钱。但是错过这村就没这店,剩下这点儿不一定能卖出去。
啧,第一次见这么会砍价的男人,“拿走拿走。”
那人和小摊贩一手交钱,一手收货。
又问小二要了两个空盘子,放好荔枝,推到王唯一面前一盘,“来。”
王唯一一怔,“给我?”
那人剥去荔枝壳吃了起来,他的指节是冷白色,看着竟比荔枝还要更加莹润一些,“你不是想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