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桌子起身,边走边翻荷包,“我要三串糖葫芦。”
老奶奶在想事情,忧愁地皱着眉头,恍若未闻。
王唯一提高声音重复了一次,老奶奶反应过来,面带歉意,从糖葫芦树上利落地摘了三串最大的。
“老人家想什么呢,差点儿耽搁了上门的生意。”王唯一拿了一两银子递过去。
“我家那小孙子。最近送祭,他玩儿疯了。之前还陪我一起卖糖葫芦,去街口领完冬瓜糖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到处乱跑不回家。”老奶奶叹了一口气,瞅到小男孩,“诶,回来了!”
她眼尖,“你这胳膊怎么回事儿?又磕碰了?”
小男孩没说话。
老奶奶手无措地抓了一下衣摆,把一两银子递回去,“夫人,这钱一时半会儿我找不开。要不这样,你把糖葫芦拿走,什么时候有零钱了再给我送过来。”
王唯一心暖了一下,没接,“不用找,多出来的给孩子治胳膊。他刚才跑得太急撞到我夫君,夫君手里正好端了一碗热粥,就烫到他了。”
“叫你乱跑,撞到人了吧。真是不让人省心。”老奶奶拍了孙子脑袋一下,收下钱,“多谢夫人。正好我顺便带他看一看脑子,最近越来越冒失了。”
王唯一蹲下来,与小男孩平视,“看看这小脸,鼻子都撞歪了。方才那个哥哥不是有意的,姐姐替他向你道歉,你原谅他好不好?”
小男孩有点儿喜欢王唯一,点了点头。
“多谢你。”王唯一揉了揉他头顶的细软发丝。
抱着糖葫芦回饭摊。
殷长衍面前的粥碗已经见底,剑堂弟子饺子剩了一半,人没了。
“你吃不吃糖葫芦?师兄人呢?”
殷长衍摇了摇头,放下勺子,情认真,“街东头杏林出事儿了,发现一具怪的男童尸体,师兄赶过去处理。”
“你继续吃,我去看看。”
“唯一,我跟你一起去。”殷长衍手搁上轮椅,王唯一绕到他身后。
“我推你比较快一些。”王唯一说。
两个人一路往杏林去,殷长衍的轮椅特别适合开道,所到之处人群像豆腐块一样自动裂开。
啧,刚才买冬瓜糖应该把他给带上。能省不少事儿。
杏林。
明炎宗弟子第一时间拉起警戒线。
王唯一老远就看见李卿之。他身边还站了一个男人,面容俊美,符文黄布覆眼,手持竹竿,她曾在花圃中见过他。
男童尸体很怪。
你有没有玩儿过沙子?你用沙子堆出人脸,有眉眼、高挺的鼻梁、上下两瓣嘴唇。
现在拿着你的小沙铲,将五官一个个铲走、抹个面儿。留下的是什么模样,男童尸体的脸就是什么模样。
不,不完全对。
男童脸部三分之二的地方横开了一个巴掌长的血口子,伤口是撕裂伤、反复划伤所致。他右手攥着一根树枝,树枝上血肉模糊。
很明显,他脸上的口子是自己给自己开的。
男童尸体一经发现就引起轰动,因为没人见过脸上只有脸皮、没有五官的人。
李卿之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侧过头,语中带着恭敬,“玄灵公子怎么看?”
“说笑了,杨玄灵不过是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杨玄灵自称瞎子,但明炎宗上上下下没人敢把他当瞎子。
“玄灵公子别开玩笑了。送祭在即,大街上人很多,我们必须立即给个说法。否则人心惶惶,恐招祸患。”
杨玄灵竹竿敲了一下地面,红唇勾起,“不谋而合。就照你的意思来。”
顿了一下,缓声道,“叫弟子动作轻一些。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就遭受这些。”
“我清楚,玄灵公子。”李卿之扬声道,“诸位,此孩童天生怪病。我们立即将人送到明炎宗,彻查清楚一切。今日是送祭,切莫因为这一个小插曲扰乱诸位送的敬意。”
明炎宗很快收拾干净地方。
“没有面容,没有姓名,查起来太难了。估计搞明白他姓甚名谁就得花好几日。”王唯一属实被吓了一大跳,刚缓过来。这孩子的脸像是被偷走了一样。
“唯一,推我进去。”殷长衍慢条斯理道,“我也许认识这个人。”
“!”
李卿之听到了他的话,“你认识?!”
杨玄灵看了过来。他眼睛上覆盖着符文黄布,看人时不会让对方有“被看着”的感觉。
“还记得我在禾桥救下来的那个小男孩吗?就是他。”殷长衍说,“我拉过他的胳膊,他手臂上有一个梅花形状的胎记,与死尸身上那个一模一样。”
李卿之眼睛亮了一下,“是吗?太好了。找到人,那后续事宜办起来会顺畅得多。”
杨玄灵点了点头。
王唯一后脊背有点儿发凉,“殷长衍,我刚去买糖葫芦,还看见了这个孩子。他在他奶奶身边站着。糖葫芦摊子在大街西口,他的尸体怎么能同一时间出现在大街东口?”
包括殷长衍、李卿之在内,在场众人皆惊讶不已。明炎宗弟子稍微一深思,就感到头皮有点儿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