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玥抿嘴笑。
今日也是巧了,他跟崔文熙撞了衫,穿了一身牙色圆领窄袖衫常服,金丝刺绣的回纹宝相花团庄重沉稳,腰间一块血玉,仪态风流,气度从容不迫。
少年郎看起来温雅,却有一股无形的魄力,那是从朝堂政斗里浸透出来的威仪。
三人各自入坐,崔文熙倒也没有回避。
马皇后看向自家儿子,问道:“二郎把政务处理完了?”
赵玥:“昨晚听嬷嬷说阿娘身子不爽,故来瞧瞧。”又问,“可请御医诊过脉?”
马皇后道:“兴许是前日受了点寒,没什么精,服了两贴药,今日倒是好了许多。”
赵玥关心道:“开春气候不稳,阿娘还是得多加注意着些。”说罢看向崔文熙问,“四皇婶今日进宫来,可是陪阿娘唠嗑解乏的?”
崔文熙不爱听这话,她知道这个侄子机灵,定然也晓得她跟庆王之间的分歧。
这般问话显然是有意八卦,便笑盈盈回道:“方才臣妇正与娘娘说起,殿下再过两年就及冠了,东宫却无人照应,娘娘很是操劳呢。”
此话一出,马皇后便拍大腿道:“可不,我头发都愁白了不少。”当即冲赵玥唠叨道,“瞧瞧你大哥,都已经有仨个孩子了,你倒好,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
赵玥:“……”
崔文熙深谙妇人之道,成功把八卦转移到他身上,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殿下还得多加上心才好。”
马皇后对这个话题非常有兴致,立马同崔文熙八卦起京中高门大户的闺女们来,两个妇人兴致勃勃议论未出阁的贵女们,听得赵玥头大如斗。
他原本是想来探崔文熙跟庆王闹腾的口风,哪曾想反被她将了一军,压根就不敢说话,怕引火烧身,但又不想逃跑,索性厚着脸皮左耳进右耳出。
崔文熙觉得忠毅伯府家的周三娘很是出挑,身段好,品性也佳,出得了色,刚及笄,年纪也同太子匹配,宫里可多加留意。
马皇后上了心,同她道:“娶妻当娶贤,得挑度量能容人的。”又道,“宫里头总少不了三妻四妾延续子嗣,倘若日日争风吃醋,也闹心。”
崔文熙点头道:“确实如此,万不能像我那般小气善妒。”
马皇后被她调侃的语气逗笑了,指了指她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崔文熙也笑。
赵玥不露痕迹地偷瞄她一眼,视线鬼使差落到她的耳垂上,那颗痣颇有几分小性感。
马皇后看向他问:“二郎从未提起过钟意的女郎,你喜欢哪样的,以后阿娘也好替你物色。”
崔文熙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赵玥心虚地回避,应道:“自然是端方持重的好。”
他的态度一本正经,如佛陀般清高自傲,好似凡夫俗子都入不了眼。
宫里宫外都知道太子克己复礼,这样一个清贵自持的郎君眼光自然也高,要不然婚事也不至于拖延到至今。
不一会儿卫公公进殿来通报,说圣人那边有事找寻。
赵玥起身同马皇后行礼告退,崔文熙也起身行礼,赵玥还礼,却不敢窥视,生怕自己的目光乱瞟,亵渎了她的端庄。
待他走后,两妯娌继续闲话家常。
中午崔文熙在宫里用膳,下午还同马皇后逛御花园,直到很晚才出宫回去了,不过并未回国公府,而是回的庆王府。
赵承延既然把中宫都搬出来当说客,怎么都得给些颜面。
这不,金氏听芳凌来报,说庆王妃回府去了,颇觉欣慰,好问道:“元娘可曾说了些什么?”
芳凌笑道:“娘子说让夫人放心,她知道该怎么做。”
金氏叹了口气,“我就盼着她好好的,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之后她又问了一些琐碎,芳凌皆一一作答。
崔文熙落下不少物什在金玉苑,芳凌回来收拾取走。
另一边的崔文熙回府后,没过多久赵承延就下值回来了,听说主母归来,他兴冲冲过来瞧。
崔文熙避而不见,说身子乏。
赵承延在院里站了许久,生怕把她得罪了,小心翼翼道:“元娘且好生歇着,明早我再过来看看你。”
崔文熙没有答话,只坐在榻上,表情平静。
屋内没有动静,赵承延悻悻然回了。
听到脚步声离去后,崔文熙才起身看外头,忽然觉得倦怠,当即命人备热水沐浴。
而宫里的马皇后在用膳时同圣人说起今日的劝言,赵君齐道:“倘若崔氏执意要与四郎和离,便是她的不是了。”
马皇后:“女郎家到底不易,我已同她说清楚和离之后的利害关系,她若听了进去,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若听不进去,我也没辙了。”
对面的赵玥没有吭声,只慢条斯理地用春笋,竖起耳朵聆听长辈们谈论崔氏。
似乎与她有关的话题他都会耐着性子听会儿。
二老说着说着话题又扯到他身上,琢磨着东宫也该聘娶太子妃了。
这回赵玥精得跟什么似的,故意问自家老子,“爹,河西口刺史上奏来的地方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