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气,将人翻了个面。
“为了救齐冶的女儿,为了区区数十金,你居然可以不做谢家人!”他近乎嘶吼道,“而当日你为了你谢氏同胞,为了谢氏满门,可以一箭背弃孤!”
“输给生你养你的宗族,孤认了。可是孤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中山王,一介无能纨绔!”
他将她按住,一口咬在她肩头。
咬到他唇齿间散出血腥味,她皮肉上堙出细细血痕。
却再没有了后续,只无声松口。
做夫妻的一年里,莫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粗鲁和蛮横。分明连着姿势的择取,时辰的长短,都由她做主。
他接受不了如今情形,停下动作,伏在她肩头喘息。只深深浅浅留下一排齿痕。
谢琼琚更接受不了,她的额头撞在床栏上,脑海中浮现出城郊别苑里的头一次。
谢琼瑛就是这样从后面抱住了她。
她开始战栗,抗拒。
她叫喊出声,“别碰我!”
贺兰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因一点愧意而努力压下的愤恨重新燃起。
她说,“别碰我!”
她对他说,“别碰我!”
喊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怎么,你还为他守身如玉?”他捏过她下颌低吼,五指下滑掐住她纤细脖颈,扼制她的声响,“你别忘了,是你自己□□让孤抱你上榻的!”
谢琼琚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胡乱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桎梏。
“所以不打算要四十金了?”贺兰泽素白手背筋骨突显,指腹薄茧子陷入又退开她肌理,容她喘息。
话如魔咒,她平静了些,只攥紧被褥控制着哆嗦,未几慢慢靠近他怀里,努力作一副顺从状。
肌肤相贴。
他的胸膛撑住她背脊,她的青丝缠绕在最中间。
贺兰泽冷笑了声,将她推开,兀自捡来衣裳。
他慢里斯条地穿戴,问她,“凭什么,你觉得自己值四十金?”
这一晚,她毁掉了他年少结发的妻子,他吐出最恶毒的话杀死她曾今挚爱的少年。
有那么一刻,谢琼琚的背脊僵了僵,抬起头望过去的眼有些呆滞。
片刻慢慢偏移了目光,在殿中扫过,然后眼中便有了些笑意。
她走下榻,越过他。
走到净室门口,将沐浴前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上。
又脏,又破,还有他嫌弃过的气味。
是她如今面貌。
“自然不值。”她穿好最后一件衣裳,回他的话,“只是,妾需要这些银钱。”
没等他再度出声,她冲他笑了笑,福身告辞。
“这么多银钱,你打算去哪里弄?”贺兰泽不受控制地拦在她前头。
“这是妾的事,与您无关。”人堵在门口,谢琼琚无法,直言道,“您不愿意的事,总有人愿意。纵是当真无人觉得妾值四十金,多几人,多几次,总也能攒够的。”
殿内烛火晃荡,殿外大雨如注。
两扇门前,人影静默。
终于,贺兰泽气血翻涌,一脚踢开殿门,拽着人行过殿外长廊至一处案几前,红布掀开,现出一盘黄金圆饼。
“要银钱是不是?四十金,孤赏你!”
然而谢琼琚并没有拿到一片圆饼,她的指尖才触上托盘,整盘银钱便连盘被贺兰泽夺过,从长廊尽头的窗户扔了出去。
“去捡吧!捡到就是你的。”
谢琼琚半点犹豫都没有,冲到窗口看下去,返身下楼。
她走得格外快,步履落地深重杂乱,每一步都踩踏在贺兰泽心上。不知在哪一处台阶被绊倒,木梯撞击的声音又闷又脆。
贺兰泽随声响,踉跄扶上廊住。
夜风卷冷雨,如天河裂口,泼水于天地间。
纵是在屋内檐下,扑来的雨丝水珠也已经将贺兰泽半身打湿,寒意慢慢弥散至周身。
他却抬步往窗牖更近处走去,风雨扑面,他居高临下看几乎湮没在夜色中的人。
她背脊弯折,膝行在地上,翻过花草,探过污泥,埋头寻找每一片金子,捧放在拢起的衣裙里。
“长意!”他冲下楼去,在漫天风雨里拥抱她,将她圈在怀臂间,“你好好说话,说一句好话,别让我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