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鱼只是用坚硬的鳞片,在自己的面颊上划了一道口子。
这个出人意料的动作,还有飞速溢出来的蓝色血液让舒棠立马就回过来,她立马抓住了人鱼的手,阻止人鱼的自/残行为。
人鱼凑近了她,朝着她再次嘶了嘶。
于是舒棠终于注意到:人鱼的面颊上那道细小血口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一会儿血液凝固,已经止血了。
这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愈合速度,舒棠呆呆看了一会儿,突然间明白了人鱼的意思,“你是说,可以很快愈合?”
人鱼抓住了她的手,探向了自己身上那道更大的伤口,示意舒棠去看。
果然,血液不再往下流淌,快速地凝固了起来。
她有些愣怔地看着。
她就像是发现家里的宠物尾巴断了、快凉了的时候的主人,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快点找兽医救命的时候
——发现宠物好像是只壁虎。
她慢慢地手脚不再冰冷,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其实有很多的疑惑,比方说虽然发生了变异,但是从未听说过这种强大的自愈能力;比方说这种自愈能力,有多少人知道,是不是会怀璧其罪?
但是这些问题她都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舒棠坐了起来,因为没有纱布和绷带,她就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防水外套的里衬是纯棉的,质量很好,所以棉布还有一圈是干燥的。
舒棠于是直接脱了下来,让人鱼撕成了一块长长的布条,然后动作迅速地开始包扎。
人鱼本以为在知道自愈能力后,她就会放下心来,知道这只是对于强悍的怪物而言,这只是不到两三个就会愈合的、不值一提的小事。
然而,人鱼发现她知道后,看上去并没有好多少。
于是人鱼按住了她的手,朝着舒棠嘶了嘶。
小心翼翼表示她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她却推开了人鱼的手,用发着抖的手去给“他”包扎。
“他”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么?就算是快速愈合,已经流失的血液也不会回来,普通人流了这么多的血,早就昏迷了,可是人鱼回来却一声不吭。
如果不是她发现,人鱼可能会任由她抱着一个晚上。
舒棠感觉到一种闷闷的难受——也许是伤口愈合得快的缘故,“他”根本不在意受伤这件事。
舒棠闷闷地问:
“愈合得快就可以不包扎了,难道吃了早饭就不吃午饭晚饭了么?”
“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你不会疼么?”
人鱼没有回答。
舒棠低头继续说:他要是不小心死掉了,她烧纸都只给他烧一毛!
人鱼想说自己不会很容易就死,但是她看上去很生气,于是人鱼就没有反驳她,而是乖乖地任由她包扎。甚至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色,生怕这只小猫再次露出伤心的表情。
她闷闷地说:“你要是死了,我就养一条别的鱼。”
人鱼想起了上周——那天这只猫说要把一条小金枪鱼养起来,找了个大玻璃缸,结果养到了第二天,猫就趴在缸子上面问人鱼:清蒸还是做刺身?
于是此刻,人鱼对她的威胁保持沉默。
舒棠继续说:他要是死掉了,她就坐在他的坟墓前吃烤鸡、吃泡面,一个扇贝都不会给他留。
人鱼安静了一会儿。
这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这个假设里,他死后,小猫只能吃那种骨头很多肉很柴的猎物、或者吃垃圾。
舒棠没有告诉人鱼,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她有多么悲观地想象过很多画面。
她只是在人鱼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结,然后抬头,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看着这条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了多么严重伤的人鱼。
“就算有自愈能力,也不要随便受伤,好不好?”
没有你陪我听天气预报,我会很难过。
这一刻,风声都仿佛消失了。
在她的声音里,“他”对于生和死的理解变成了全新的概念:
生,就是和她一起听天气预报,捕猎送给她,他们在海滩上看海浪;
死,就是留下孤零零的一只小猫,让她吃塑料袋,吃最便宜低劣的猫粮。
一些模糊的概念建立在了这只曾经的人形武器脑海中:
——不能随便受伤。
——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