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身影在繁复的深院中穿行,很快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空中压抑的阴云一整天都不曾散去,黄昏时分,院子里便掌起了灯。
东书房里,女子站在书架前调整书籍的位置,一席湖绿色衣裙,在房中暖光的映衬下闪着粼粼波光。
两个丫鬟站在她身后,回禀一下午了解的府中之事。
青娘:“家里的仆从,除了咱们从扬州带过来的四个丫鬟,六个家仆和箬竹、墨影之外,府里有十人是跟着宅子一起被赏赐下来的,那两位嬷嬷和嬷嬷带来的两个丫鬟,是梅妃娘娘赏赐的。”
秀心:“宅院的外墙仍旧完好,有几处比较松动的在灶房外头,位置我已经记下了,其余也没什么,就是中间的园子有点大,收拾起来可能要多费些时日。”
一天的时间接受新环境是很仓促,但两个丫鬟在她身边待的久,各种地方都去过,很能适应环境,一下午便把她吩咐的事都弄得明明白白。
两人把自己记下的名册和王府的地图都放在了书案上。
“行,我知道了。”柳云溪听完,点了点头。
听了这许久的回禀,却不见采晴的身影,便问了一句:“采晴呢?”
青娘不经意答:“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她往厨房去了。”
说话间,外头有脚步声跑过来。
临到门前才听到委屈的哭泣声,“小姐,小姐……”
在三人的瞩目中,采晴从外头推门进来,捂着半边脸,眼睛都哭红了。
柳云溪惊讶的迎上去,“怎么了这是?有人打你了?”
采晴委屈道:“是那两个嬷嬷欺负我。眼看着到晚饭的时辰了,厅上还不见人布置桌椅,奴婢去厨房催他们上菜,却见那两个嬷嬷在厨房院里摆了小桌,正在吃酒呢。”
厨房里的下人都紧着那两个嬷嬷伺候,旁边有人倒酒不说,还给他们上菜陪笑,一点都不着急准备王爷和小姐的晚饭。
采晴哭着说:“奴婢看不过去,说了她们两句,她们就打了奴婢,厨房里的下人就在边上看着,气儿都不敢喘。”
闻言,柳云溪的表情凝重起来,沉思着不说话。
秀心是个直肠子,上来安慰采晴,不悦道:“这是宫里出来的人吗,怎地如此无礼,难道看咱们是从扬州来的,故意轻贱咱们?”
青娘也觉得这事很离谱,小声对柳云溪道:“小姐,这样的刁仆若不趁早打压,日后还有的闹呢。”
柳云溪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家中有着如此猖狂的奴仆,偏偏还是宫里的宠妃赏赐过来的,不能像处置一般奴仆一样随意打发。
她掏出帕子来给采晴擦擦眼泪,宽慰道:“今天的事委屈你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再跟两位嬷嬷闹,下次碰见她们,绕的远些就是了。”
“小姐……”采晴抽泣着,嘴巴撅的老高。
柳云溪帮她揉揉被打红的脸,低声解释:“她们后头是梅妃娘娘,梅妃又不喜咱们王爷,这些奴才才敢这样仗势欺人,我若轻易就责罚了她们,指不定就被她们传到外头,怎么编排咱们呢。”
看着小丫鬟哭红的眼睛,她承诺,“你放心,我会为你出气的。”
听到这,三个丫鬟心里都有了数。
采晴也收起了哭声,乖乖点头:“奴婢知道了。”
——
六皇子回京,进宫见了皇帝便被赐了府邸,享亲王之尊,当天下午又被召见,被安排去调查一桩京城中河流治理的贪腐案。
此事是件理不清的烂摊子,曾经接过手的两个官员,一个失足落水淹死,一个吃错了药,身体不济,只能放弃了调查,转去了别处。
皇帝将此事交给六王爷,朝中对此并无争议,纷纷称赞皇帝看重六王爷,是以给此历练。
是历练还是转移视线,沈玉衡心里清楚的很。
清晨,在温暖的馨香中醒来。
少年睁开眼,慵懒的搂着爱人的腰,脸颊埋在她胸口蹭了蹭,才抬起脸去亲了亲她的唇角。
“我该去上早朝了。”
“嗯。”柳云溪朦胧的回答。
少年轻啄她的脸颊,担心道:“你自己在家,能应付得来吗?”
她睁开眼睛,顺势揉了一把他的长发,微笑答:“几个不听话的奴才而已,若连她们应付不来,我以后还怎么管这偌大的王府。”
“我把箬竹和墨影留给你,又收拢了一批护卫,就留在府里保护你的安全。”
“嗯,快去吧,上朝不能耽误了时辰。”
一番亲昵后,少年依依不舍的下床,梳洗过后,穿好朝服,临走之前又走到床前来俯下身来抱了她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
“嗯。”柳云溪柔声应着,在他起身离开后,也从床上坐起来。
不紧不慢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从妆台下的抽屉里摸出一颗药丸来,吞下药,用水顺了下去。
吃过药,不换衣裳也不梳妆,仍躺回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起回笼觉来。
不多时,外头便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