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锐平静地扫她一眼,转身把外套挂起来,不咸不淡地回应:“还行。”
她深深呼吸,躲进被子里半掩着脸,声音娇气了几分:“那你专心忙工作吧,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韩锐视线落回她脸上,险些笑场,怎么以前没留意到这些茶言茶语。
他本来心情已经平复许多,听她这么软绵绵地说话,又开始太阳穴跳着疼,自问这些也是假的么?
他把目光迅速从她眼里移开,装作不经意道:“你好好休息,我去隔壁睡,免得一直开灯有动静,打扰你睡不好。”
“我不。”盛致说。
韩锐怔了怔,停住动作,以为听错了。
“我一个人睡冷。”她歪着头,用脸贴着柔软的被褥直勾勾看他,像恃宠而骄的小猫。
那你之前二十年是怎么过的?
刚才又是谁说“我一个人可以的”?
韩锐不想跟病号争高下,怀疑她像猫绝没有错,猫这种生物最自私、领地意识强、掉毛、粘人、关不住、养不亲。
猫为什么至今还没灭绝?真让人想不通。
下一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已经屈膝过去把那个喊冷的家伙搂进了怀里,大概是身体无比熟悉、自作主张。
盛致赖在他身上没有动作,像逮住一个抱枕。
韩锐把手抚到她后背,用闲聊语气问:“你是本地人对吧?”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能感觉到她背部肌肉微妙地收紧,外加答非所问,“我祖籍不在这里。”
“没什么,只是好,家在本地,但过年没回家,生病了也不见你通知父母来看两眼。”
“和父母关系疏远,见面会争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也一样?”
韩锐想,没准这是真话,她父亲那边对外声称她出国读书,她这边父母从不露面,互相不联系肯定是事实,难道是为了复仇做戏做全套?
他笑了笑说:“我可没这样。我和我爸隔三差五就通电话,我妈就算在国外一两周总要视频一次。”
“那你们家庭氛围真好。我呢……你理解为‘孤家寡人’就行。”盛致语气带了嘲讽,松开他,靠向床头,拽了拽被子。
话音未落,她电话在床头响起,这么晚,组里的实习生打来电话,想必有些麻烦。
盛致接听。
“bby,君腾……不,宋云开个人,发了微博刚刚上热搜,您看一眼,我自作主张做了份建议方案,已经在您邮箱,请批示。”
“我知道了。”盛致一边挂断电话一边翻白眼,“宋云开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快看一眼微博。”
韩锐从善如流,起身去外间取来pd,途中就打开了微博:“他发了一条——‘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请你全家吃土’。”
“什么意思?”
“不知道,评论都在问‘老公,谁让你不开心了……’”他说着说着就笑了场,抬眼看盛致,她也在笑,便顺嘴问,“你们女孩子喜欢这种的?”
“别带我啊,”盛致苦笑着下了床去远处拿自己的pd,“我头疼还来不及。”
韩锐那边已经有了答案:“据爆料和晚上八点多一起警情有关,沉香园一栋别墅院子里被倾倒了50方沙土,两辆渣土车属于——”他用手指操控放大图片细节,“金越建工。就是他没跑了。金越建工的老板安靖宇是宋云开的死党。”
“真是简单粗暴,”盛致扶额摇摇头,直起腰杆打起精,“我觉得……得先问问这个事件怎么定性……”
韩锐对她做了个手心向下压的停止手势,已将电话拨通:“君腾有点事,你处理一下。盛致现在身体状况很糟糕,这也是这个事件的导火索。你把网上热度降一降,明天去公安局问清情况再准备说辞。哦对了,盛致组里两个实习生你顺手带着,该使唤使唤。”
挂了电话他看向盛致:“怎么了?”
“为什么说我是导火索?”
韩锐决定实话实说:“沉香园院子里被倒土的那位,是行长夫人,懂了吧?”
“是她……”
“对,你进医院就是她害的。宋云开这是给你出气呢。”
盛致停顿几秒,别开脸,嗔道:“给我出气别给我添麻烦啊。做坏事还要网上认领,恐怖(战术隔离)分子才这么干。到头来他逞英雄,我收拾残局。”
韩锐笑了:“这不是让张嘉桓去处理了吗?他是你师傅,你还不放心?你就在家好好休满七天病假。”
盛致思索许久依然忧心:“这事情可大可小,关键看怎么定性,所有人眼睛盯着反而难活动。从前我听说他们搞工程的为了拆迁往人家里放蛇,我还以为这种算违反治安条例得拘留,没想到定性是□□组织……”
“那也是安靖宇。”韩锐笑道。
“什么意思?”
“当年放蛇的也是安靖宇,你就放心吧,十年经验过来,他早知道怎么处理。”
盛致拧起眉:“宋云开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啊!”
韩锐半开玩笑地问:“你们小女孩是不是还挺喜欢这类?霸道、真性情、愿为你出气。”
盛致想,宋云开对自己肯定没有情情爱爱的意思,这恐怕是为挖墙脚做的秀,那是份好工作,可老板精不稳定着实让人头疼。
她没答话,韩锐理解为默认,直到他把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回过。
“嗯?”盛致像只小动物似的懵懂地把他看着,感受到暗流汹涌。她怔怔地思索,需找个一点不暧昧的用词去形容宋云开,否则她预感韩锐又要介意,“他的确……很仗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