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过他的舌灿莲花,事情似乎就这么翻页了。
那婕妤竟也轻易地放过自己了,真叫他不可思议。
朝术也是后来才知道,太子是花了点“赎金”将他带走的。
既然不愿意欠人情,就只能破点财了。
朝术来到东宫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心善的太子在之前就专门吩咐太医为他疗伤,也敷了药膏喝了药汁。
太医在诊断结束后,更是面色郑重地说了,今晚是决定朝术能否活下去的关键,至关重要。
若是抗不下去,就得准备后事了。
太子示意自己知晓,还专门让两个小太监轮流照顾他,也是为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竟也不在乎身份,亲自来看过他。
朝术命大,最后居然也撑了下来。
他当时浑浑噩噩,脑中一会儿闪现宣春宫中那些人扭曲狰狞的嘴脸,一会儿出现打下来比他人还宽大的板子。
最后浮现在脑海的,竟是太子那张丰如玉的面容。
朝术想,他一定要活下来,才能对得起太子在他身上花的那些心思。
他不愿做累赘,不想成为废物。
不论是在雨中下跪,亦或者是被死命杖责,他都撑了下来。
一条贱命,连阎王爷都不肯收。
当真是连老天爷都在给他活命的机会。
所以他即便是为了自己,也要抗住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又是好生修养了将近一个月他才能下地走路。
太子也只有在第一天的时候看过他,后来大抵知晓他好了,就再也不曾来过。
朝术有点儿失落,却也知晓这是正常的,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怎么能得太子青睐呢。
他在心里边这么想着,手指骨节却捏得发白。
既然都已经好些了,就可以干些许轻巧的活计,顺便把要他在宣春宫里的东西都给拿回来。
朝术是一个人回去的,他知道婕妤不会把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放在心上,何况他现在背后站着太子,即便是狐假虎威也有底气许多。
从前的主子会放下身段来折腾他一个小太监,就不怕被人做文章传入圣上耳中?
他猜得很正确,这次去宣春宫没有遭到任何为难,顺顺利利地取回东西,将一切都完璧归赵。
所有人似是都没想到朝术能如此走运。
遭一场大罪,居然让太子看上,竟还将他要了过去。
他好像好辉煌腾达了,宣春宫的人都在用羡艳嫉恨的眼看着自己。
朝术心中涌现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看他们的嘴脸变换得可真快,谁还像以前那样把他当扫把星似的避之不及。
他很清楚,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妙处。
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同舍的小太监更是将人生百态体现得淋漓尽致,讨好有之,嫉妒有之。
与之前的漠视和鄙夷相比起来判若两人,极其讽刺。
朝术走前,有个同舍的小太监实在看不下去,酸溜溜地甩下一句话,“不就好运这么一回,还不知能风光几时。”
他立马转过头,漆黑冷寒的眸子一转也不转地看着对方,直把人看出一身的冷汗。
那小太监梗着脖子,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刚刚真是邪门,他居然还被那个小贱人不言不语的模样吓成这幅姿态。
前来探查朝术现如今状况的安公公摇摇头,琢磨着这小太监是比朝术还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小太监和朝术也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他提起的一颗心可以落下了。
最近几年各地天灾不断,为了祈福赈灾,皇宫率先作表范削减吃穿用度,今年不招宫人。
这才有了此前安公公在朝术跪了几个时辰后收买他那一出,要是宫中死了人,处理起来简单,再要一个伺候的人就难了。
现下太子把那个讨人嫌的东西带走,还有财物补偿,婕妤自然无有不应,欢欢喜喜地将朝术打包送走。
“娘娘,您是真的没瞧见那贱蹄子眼中的怨恨,怕是以后气势了,会专门跟您作对。”
在外面表现得一副天真浪漫的婕妤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狭长的凤眼一挑,轻蔑道:“就那个愚钝不堪的东西,连主子的欢心都不会讨,你还指望他能爬起来?
“嬷嬷,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不信太子会为了一个阉人出手。且看着吧,太子救人,也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心善罢了。这宫中,哪有什么真善人呢。
“切莫庸人自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