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婶儿可不乐意儿子掺和老孙家那糟心事儿,立马打断:“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娘你这话说得不对。”
三房在老王家,目前是有一定话语权的,潘翠莲在婆婆面前说话也不低气,“毕竟是四弟妹娘家的事儿,女婿是半子,老四这时候不出面,啥时候出?岳家再给啥帮衬,还好意思接吗?”
东婶儿一下子哽住,手指着潘翠莲呼吸不畅。
冬妮儿脑子还混沌,就下意识地维护婆婆,推辞起来,“不用不用,我爹妈也不想麻烦四哥……”
孙大娘和孙大爷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们一贯重视男胜过女,其实挺想依赖女婿的……
但女儿都这么说,他们俩也不能反驳。
只是赵柯话说成那样儿了,这事儿到底咋处理,他们依然没个主意。
而冬妮儿帮着婆家说话,也没在婆婆那儿落着好,东婶儿气儿依然不顺。
外村儿青年都到近前了,众人不好再讲自家这些事儿,纷纷散开。
老王家人回家,东婶儿立即当着全家人冲三儿媳潘翠莲表达不满:“我这老的还没发话呢,你一个嫂子管啥闲事儿?”
然后她又指向王老三,“你不管管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妇儿?”
王老三动作不重地拂开她的手指,“有事儿就得一家子互相帮衬,没事儿就老的不发话小的不插嘴,妈,你咋这么不讲理。”
东婶儿气得眼冒金星,举手就啪啪拍了他几下,“连老子娘都不尊重,我打你个不孝子!”
王老三挨了她几下,才抓住她的手,嘴里说出更气人的话:“咱家这条件,能找个媳妇儿不容易,老四娶冬妮儿,本来就是占便宜。”
“人老孙家就俩闺女,以后有啥不都是闺女的,还能尽想着占好处,啥也不付出?我要是老四,这种时候肯定要颠颠儿地上门帮忙,在岳父岳母面前表现,你还这事儿那事儿的,傻不傻?”
东婶儿捂胸口,“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啊……”
“哪那么容易气死?”
王老三用正常音量嘟囔一句,转头直接对王老四和冬妮儿说:“脑子不好就得听聪明人的话,赵主任的话,你俩得听进去。回头你俩就去跟大队长请假,帮着冬妮儿爹妈一块儿请。”
老孙家就夫妻俩,吃用都省,帮衬春妮儿,私底下也会给冬妮儿和王老四拿点儿口粮。
他们有别人供吃食,老王家就省点儿粮,里外里,就是老王家占便宜。
王老四还能不知道咋对自己有好处吗?他立马就答应了。
冬妮儿感动不已,“四哥,你真好……”
王老四道:“应该的。”
王老三受不了俩人这一出,拽着媳妇儿潘翠莲回屋儿。
东婶儿瞅着他们的背影气愤:“结婚就翅膀硬了,你看他尾巴翘的,他现在就是咱家的刺儿头!”
二儿媳周秀丽酸唧唧地说:“现在老三说话是不一样儿了……”
那头,潘翠莲走到他们屋门口,停下,回身对公婆道:“爹,妈,你俩中午饭跟我们吃吧,我挤点儿酸汤面。”
东婶儿立刻止了骂,拽着男人去三房屋里。
周秀丽:“……”
变脸真快。
三房屋里——
结婚分家,王老三就在炕沿外砌了个灶台,屋里除了炕,只有一米多宽的空地。
王老三烧火,潘翠莲挤汤面,东婶儿和王长河只能坐在炕上。
东婶儿盘腿儿唠叨:“你大哥二哥养那么多娃,压力大,你们夫妻手里要是松快点儿,多帮帮他们……”
潘翠莲没吭声,王老三就怼回去,“翠莲没事儿就让你俩在我们这儿吃,没帮大哥省口粮啊?你别没完没了啊。”
东婶儿生气,“我们是你爹妈,吃你口饭咋了?”
“我能挣,爹妈吃我口饭是不咋地,但你们不能理直气壮。”
东婶儿胸膛起伏,随手拿起扫炕的鸡毛掸子,举起来又舍不得抽儿子,生硬地转了个弯儿,在炕上胡乱划拉一气儿。
“你们俩就跟赵柯混吧,早晚气死我!”
“我们不跟赵主任混,听你们的,能捞着啥?”
一碗水端平的父母很少,东婶儿夫妻俩以前肯定也爱三儿子,可绝对算不上多重视。
不受他们掌控,他们不舒服,但儿子儿媳长本事了,他们在邻里脸上有光,怎么可能不得意?
父母与子女,有时也是此消彼长。
王老三和潘翠莲早就发现,即便他们夫妻说话不太顾忌,常常气得东婶儿暴跳如雷,关系却并没有更生疏,反倒有着不同从前的亲近,家庭地位也在不断提高。
这一切变化,是从他们笨拙地模仿、学习、吸收赵柯的言行开始。
村里那些老古板对聪明人的敬畏,时有时无,王老三始终坚持,要跟着聪明人的脚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