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围墙有带藤蔓的花枝攀爬出来。
冷风拂过,沾了雨水的粉色花瓣重重落下,有一两片落在她发丝间。
季时屹抬手,终于将那两片花瓣摘掉,握在手心里。
不?一会儿,阮栖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这?一次,是他先离开。
阮栖却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久,站到腿脚微微发麻,努力将鼻尖的那股子湿意憋回去,才吸了吸鼻尖,重新迈步,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车钥匙。
生活依然行云流水般,有条不?紊。
阮栖那天中午,忽然被叫去作陪。
到了才知道是姜成带着几个教授级别的医生来慧新开研讨会,似乎是提了几句自己?女儿在慧新牙科部的事,慧新的廖院长当即让人将她叫过来了。
席间,领导们?推杯举盏,言笑晏晏。
姜成似乎待她真的与以往不?同,不?仅将她安排在自己?身旁,还特意跟廖院长碰杯,话里话外?都是谢意,阮栖这?孩子羞涩腼腆,多亏廖院长照顾云云。
阮栖在博雅工作两年?多,姜成也曾经跟博雅院长吃饭喝茶,但从?来没特意将阮栖叫去过。
她当然不?稀罕这?样的待遇,因?为从?踏进包厢坐到姜成身边开始,她隐约明白,自己?可能又变成那个托关?系走后门的阮栖,显得她一切的努力都瞬间变得可笑起来。
根本不?知道怎么吃完那顿饭的。
姜成走之前,跟她单独交谈,似乎的确开始关?心他:“慧新虽然是私立,但算是综合类私立医院里出类拔萃的,不?比博雅差,你们?院长跟我还算有点交情,以后有需要的地方,你可以跟我提。”
阮栖却忽然问他:“我进慧新,也有您的帮助吗?”
姜成微微皱眉,不?知道她怎么会在乎这?个,叹口气:“我不?知道你想进慧新,如果?你早点跟我说,我会尽量安排你进公立。”
阮栖终于松口气。
姜成看她脸色,反应过来,忍不?住摇摇头:“你跟你妈妈确实很像,我不?是说不?好,但你还是太嫩了点。希望以后你会明白,我跟你几个姑姑算不?上亏待过你。”
说完,抬脚走了。
阮栖因?为这?件事,连续几天都闷闷的,做什么事提不?起兴趣。
周末,谭莹他们?安排聚餐。
刚好又是吃火锅,换了地方,跟季时屹吃火锅那次对比,要热闹许多。
有时候热闹可以排忧解难,但有时候不?行。
阮栖本来以为可以,却在大家都喝到顶峰时忽然偷偷离场,拿了灌啤酒,坐在池塘边看鱼。
谢茂泽出来接电话,看见有两个小?孩子挥舞着树枝打闹,他是医者,有这?方面的敏感,一边接电话,一边留意俩孩子的动静,不?知不?觉走到池塘边,正好一个小?孩不?稳,差点儿被对面的小?孩攻击掉进池塘里。
他跟阮栖同时抬手,抓住了要跌进池塘的小?朋友。
小?孩子的家长赶过来,跟两个人道谢,又各自将自家小?孩拽回去,教育了一番。
阮栖刚才围观了谢茂泽用实践的方法教育小?朋友,他就是抱着小?朋友将树枝插进池塘里,让他俩感觉触不?到底的深度,耐心十足。
大约那晚月光很好,她又喝得微醺,于是忍不?住坐在池塘边,好问他:“谢学长,你对所有人都这?么有耐性吗?”
“看情况。”抱两个熊孩子确实很费体?力,谢茂泽出了点汗,随手挽起衬衫袖口,“但是今晚对你,可以多一点耐心。”
阮栖脸上打了个问号。
谢茂泽就笑了笑说:“看你好像一直有心事,如果?方便?的话,尽情倾吐会不?会比你喝酒更好些?”
阮栖其实不?是那种随意跟人谈论?心事的人。
但是她后来想起自己?曾经关?注谢茂泽,甚至帮助他的点,也许仅仅是因?为这?个当初敏感又自尊心强的学长,跟自己?很像。
她最近频繁留意他,或许也是想知道敏感又倔强的他是怎么跟周围的人和事,或者说跟这?个世界,跟自己?和解的。
阮栖当然明白自己?的拧巴,因?为明白,却又不?善于改变,被情绪轻易左右。
她沉默片刻,将自己?那点纠结说了。
她还是在乎被人谈论?走后门,在乎自己?的努力是否最后都被认定为是因?为是关?系户,所以什么都能轻易得到。
留言给予她的影响,并没有因?为事情的过去而?终结。
谢茂泽坐在她身旁,绅士的隔出一段距离。
听完,他沉默片刻。
忽然跟她提起许护士:“你觉得许护士怎么样?”
阮栖想了想:“工作积极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之余,还能主动帮其他护士分担,也从?来不?会仗着自己?资历,欺负新来的年?轻护士,甚至在很多时候给与善意的帮助与引导。许护士很优秀。”
“嗯,但是这?么优秀的许护士也是关?系户啊。”
阮栖怔愣。
谢茂泽笑了一下:“我曾经也因?为很多的不?公平愤世嫉俗过,也妒忌那些生在罗马的人,受到挫折的时候埋怨是自己?出身不?好,但是等?一步一步走过那些坎儿,又忽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每一分拥有的东西,都是靠努力所得,是自己?的安心踏实底气。”
“有时间烦恼这?些,不?如问一问自己?,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难道都是空中楼阁,难道都不?是自己?努力应得的?”
“据我所知,你们?科室的王主任,对你评价挺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