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松口气,捡起披风跑回去。
景殃摘下枫叶捻了捻,汁液顺着指骨流淌下来,他闲来无事,正欲走到偏僻处睡一觉,忽而脚步一顿,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看向墨竹。
她毫无所觉,正把披风递给鹿枕闲。
褚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主子竟然在看墨竹,疑惑道:
“主子,怎么了?”
“无事。”
景殃眉心微微蹙起。
墨竹很正常,但她方才来捡披风,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郡主的婢女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鹿白当真风寒,不会把宫女打发走。
景殃眸光暗闪,忽然问褚二道:“你说……郡主是风寒复发?”
褚二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没错,属下还在行宫院子里看到了郡主的药渣。”
景殃轻哂一声:“不对。她在撒谎。”
她有事瞒着外人。
难道是其他私事?
景殃想了想,实在猜不出她独自能去作何,本不打算再思索。
他听到远处鹿枕闲和昭和帝的笑闹声,忽而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猛然看向七皇子:
“是他……”
鹿枕闲毫无察觉,正依偎在昭和帝身边,踮着脚尖去摘红枫叶,惹得昭和帝开怀大笑。
景殃紧紧盯着鹿枕闲,心里疑窦渐生。
按照正常的逻辑,七皇子那么腼腆内敛的人,不应该这么缠着皇帝,大动干戈地陪自己去玩。
昭和帝是七皇子的父亲,自然不会觉得不对。
但景殃了解七皇子,他与鹿白关系颇好,假如他们此番来万峰林,是郡主与七皇子共同谋划的。
那么……
景殃突然对褚二道:“给我拿来一份万峰林地图纸。”
褚二闪身离去,过了一会,找到一份地图纸过来。
景殃走到一块无人的天然巨石上,将地图纸摊开,目光落在万峰林上。
万峰林处于京郊外围,距离冬猎场不远。
从地图上看,倒没什么特别。
景殃观察了会,没看出特别,正欲合上地图纸。
褚二忽然出声,指着万峰林的位置道:“主子您看,万峰林跟冬猎场可以连成直线。”
景殃目光落去,顺着这条连线看去,眸光最终落在反方向的月岩山上。
他盯着地图端详良久,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呼之欲出。
万峰林相反的地方……是月岩山。
但如果换个角度,这个方向正好跟月岩山相反……
相反……
景殃指尖在地图上划着,想到了一个词,动作骤顿——调虎离山。
没错,就是调虎离山!
郡主没有感染风寒,用了个非常简单却又不易察觉的计策,故意支开所有人。
她要去月沿山?
月沿山平平无的,能有什么。
周遭众臣和世家子女嬉笑声嘈杂,玩闹声音不绝于耳。
景殃却定定地停在原地,回忆着与宁蕖郡主相逢以来的一幕幕。
初见时,她趴在他靴子边,抱住他的小腿抽抽嗒嗒,被他冷眼拒绝。
后来,她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他没兴趣追问她的意图,也懒得派人去查,任由她带着小心机屡次试探。
最后,他反倒习惯了有个人在自己身边打转。她在闹,他就懒懒看着笑。
景殃闭了闭眸,回忆在脑中一晃闪过,慢慢停留在遥远的最初。
那是他正值少年、尚未发生战乱的年代,东郦江山清晏,城民康安。
他们楚宁王府的旁边搬来一家新的住户,赐名白国师府,是陛下三番五请终于请进京城的国师大人。他懂得河道麦草,懂得治国策论,胸有沟壑,才华斐然。
白先生住进来时,还带了个咿咿呀呀口齿不清的小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