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并没有要呈上的意思,孟玉竹在再次欣喜开口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信似乎并不是给他的,他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
如果这信是王爷寄给他的,那此时应当早已出现在他的案头——
这信,孟玉竹晃半瞬,他的手掌惊麻,直握不住。小柳及时托住他微颤的手臂,让他不至失态。方才的喜悦、欣喜此时全然凝滞,堵在他的心口。
“孟君?”对面女子规矩询问,似乎在问他有何事吩咐。
或许是公务,王爷给他的回信可能还在路上,他几乎是立刻为她找好了借口。
“无事。”他扬起端庄得体的笑容,多问了句,“王爷安好?南边深秋霜重,是否多添了衣裳,来信是因京中何事。”
他明明说无事,可件件都是事。
二位女卫归刘枫总管,有一位方从梁州带信归来,身为王府女卫,她们必须恪守王爷信笺私密。可眼前的男子似乎也是王府的主人,于是她们迟疑了,想尽可能挑些能说的说与孟主君。
从梁州归来的女卫拱手道:“还请孟主君安心,王爷安好。王爷已披上您送去的绛紫氅裘,那几日梁州深秋落雨,寒气甚重,王爷说多亏了有这件大氅。”
她所言不虚,关之檀确实说过那句赞赏紫氅的话。然而她只知道孟主君担心王爷在外受冷,于是早早备好衣物送去梁州;她也知道王爷收到衣物后满心欢喜的穿上,可她不知王爷穿的并非是孟主君所送。
身如绿竹的男子听到那句“绛紫氅裘”后,挺拔的身姿僵塌半分,女卫疑惑的抬眸,看到的却是风姿依旧、端庄大方的孟主君含笑让身旁的侍人递给她们赏钱。
等到她们恭敬将主君目送走后,女卫揉揉眼睛,被同伴打趣后解释道:“我刚刚眼花了,余光竟然看到主君的脸色难堪,好像要哭了似的。”
“不过是跑了几天的路,怎么眼睛都看不清了。你快去休息吧,我去满春堂将信送给陈君。”
“嗯嗯,你去吧。真怪——”她又揉了揉眼。
假山后的男子目光淡淡、沉沉的落在地上竹影之上,雪已堆积起,松软而彻骨。“绛紫氅裘”“陈君”“王爷珍爱”,字字如针,刺在他的指尖。他不知在人声消失后,在此处停留了多久,再次抬眸时,睫羽上满是晶莹的雪珠。他的手心空无一物,无论是回信还是王爷的珍爱。
“主君,回吗?”小柳在旁焦急,主君不让他去取伞,又不愿意回去,这冰天雪地的,若是冻病了该如何是好。
“回吧。”孟玉竹知道他不能倒下,尽管一次又次的明白王爷对他的无情无爱,他仍然是她的夫君,仍然要为她守好王府。王府上下,大小事物繁多,他还要做许多事。
是的,他是王府的孟君,他只要做好王府主君该做的事,他就能一直留在这,留在——
她的身边。
无论她爱不爱自己。
他不难过,他是她唯一明媒正娶的夫君,他们生同衾,死同穴。
京城下雪了,她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