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秦氏原本有些着恼的,在常曦主动认错之后,她的气也就消了,这确实不能怪常曦,她不过是听了她的吩咐行事罢了。
这么一想,她的态度又温和起来,忙拉过常曦,道:“别紧张,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都怪我吩咐的时候,没有说清楚,让你理解错了。”
常曦这才吸了吸鼻子,把泪水逼回去,福了福,“夫人没有怪罪我就好了,不然我会寝食难安的。”
骗子。
解晋脑海里立刻想到这俩字,她若是会寝食难安,太阳打西边升起。
他总有种错觉,似乎剥开这些假象,就会发掘出一个真实的常氏。
但是,剥开层层假象,谈何容易?
就像秦氏,现在不就被她骗得团团转?
至于当众拆穿她的假象,他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做法,谁都有保护自己的一个壳,或许,这是常氏保护自己的一个壳,他犯不着让她当众下不了台。
再退一步说,也许,他并没能力拆下这个壳,常氏这人长了一张利嘴,他敢说一句,她就立即会有十句驳回来,总之,这女人做事藏了千百个心眼。
“让钟嬷嬷吩咐厨娘熬碗消食汤来即可。”秦氏笑着安慰似乎一脸难安的常曦。
“那甚好。”常曦适时地笑道。
这一笑,似瞬间扫清阴霾。
秦氏看得有些呆了,一旁的解晋突然轻咳一声,转过头看向别处。
秦氏听到声响,这才朝儿子的方向看去,结果看到解晋有些红的耳朵,顿时眼睛一亮,儿子这是对常氏有感觉吧?
这下子,她又充满了斗志,下回再接再励。
钟嬷嬷突然端来消食汤,“老奴刚才到厨房让厨娘熬的,之前看主子们今日都吃得有点多,这才自作主张了,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还是你知我的心。”秦氏笑道。
两人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似有若无地笑了起来。
常曦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这消食汤上得恰是时候,难为钟嬷嬷把时间掐得这么准了。
这种金牌助理,她看得眼红不已,真想挖来留为己用。
这一顿饭磕磕碰碰地算是吃完了,秦氏又以散步的名义留解晋与常曦陪她,反正解四老爷这段时间住到大同书院去了,期间更是没有回来过,估计都不知道秦氏病了。
秦氏也跟丈夫斗起了气,硬是没让人通知丈夫一声。
这种夫妻间微妙的感情变化,一般人是很难发现的,偏常曦上辈子见过太多怨妇,所以一眼就看出秦氏眼里对丈夫的埋怨。
也对,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丈夫关怀的,秦氏也不可能是那个例外。
直到秦氏准备歇下了,这才放常曦和解晋离去。
两人缓步走在夜色中的解府,旁边跟着的是打着灯笼的下人。
“解九爷,你的胃还好吗?”朦胧夜色中,常曦笑问。
解晋的面色一黑,她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吗?
见他没搭理,她也不以为意,只是背着双手继续看着他道,“你想不想尽快结束我们这种……”她用心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嗯,尴尬的关系?”
解晋皱眉,终于开口道,“你想怎么做?”
看到他开口询问,那配合的意愿应该还是有的,于是,她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请解四老爷回府看望一下夫人,我想,夫人应该是想念解四老爷了,只是她没有说出口而已,”顿了一会儿,“这样一来,夫人的病情也会尽快好起来的。”
解晋突然驻足停下,看着她道,“那你是不是也在想你的夫婿?”
常曦猛地睁大眼看他,这说的是什么鬼?
她想许大郎?
哈,这是什么世纪大笑话?她想他干嘛?
哦,除非是想他死。
看到解晋似乎在等她的回答,她于是冷声道,“你会想一个将你当成物件卖出去的人吗?”
这话直击问题的核心本质,解晋原本只是好一问,但这下子却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实,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很介意自己被典卖一事。
她并不是悲观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而是不动声色地反抗,只因她介意曾经沦为一个物件。
他似乎戳中她的伤心事。
第一次,他开口向她道歉,“抱歉,我无意冒犯。”
常曦会是那种直接说没关系的人吗?
肯定不是,她小气又记仇,遂磨着一排整齐的贝齿道:“晚了,我已经记住了。”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多年后,同样的夜晚,解晋还会被常曦拿出来鞭策一番,似乎这个梗永远都过不去了,这令他日后备受困扰。
当然,此刻不知日后事,解晋对于常曦表示记住了的话,只是以为这是女人的小性子所致,等气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他并未放在心上。
常曦不太想搭理解晋了,跟他说话会气死人。
解晋依旧先送她回去她住的小跨院。
常曦直接就进了小院子,连客套礼貌地道别都没有,显然他今晚把她得罪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