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弥的手指握住把手,听见了里面传出肯尼上将的声音。
“要小心些, 下次要确保自己的四周没有危险物, 我再看看。”
李弥的手指顿在那里, 乱糟糟的脑子反应过来, 他现在是李弥,一个来自曼耳孤儿院的李弥,他不能被认出来。
不然孟真的辛苦就白费了。
肯尼上将见过李丹。
李弥收回手拉上了防护服上的眼罩,将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只能透过镜片看到他的眼睛, 可他的眼睛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第一次更换上全新义眼和琥珀色镜片时, 连他自己也没有立刻认出自己,适应了很久很久。
他躲在防护服后, 让自己看起来寻常缄默, 推开了那扇门。
可他的眼睛还是不受控的抬了一下子看向她。
她坐在椅子里, 穿着宽松的露肩毛衫, 黑色的头发挽着,利落的露出一张素白的脸,那双眼也朝他看过来。
看过来,像是穿透了很多很多日夜,又一次看向了他,带着阳光和雪融化的气味。
她健康许多……
李弥感受到了自己的慌张,他在那目光下毫无伪装技能。
如果不是厚厚的防护服,他一定无所遁形。
他迫使自己低下头走过去,假装忙碌熟练的放下医药箱、打开、取出一样样东西,可没有人知道他的思绪是呆滞的。
“你好。”肯尼上将和他打招呼,又一次叙述她的伤,然后问他:“是先打破伤风针?还是清理伤口?”
李弥低着头没说话,他不确定肯尼上将会不会听出他的声音。
他只能让自己显得很忙碌,抬手比划了一个手语。
肯尼上将果然愣了一下,随后说:“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会说话。”
孟真好的看了过去,却只看见高大的医护人员被防护服遮的严严实实,连男女也看不出来,是不会说话?但听得见?
她不太清楚沙俄的医学院,原来也会招收不会说话的学生吗?
莫名的她想起了失去一只眼睛的李丹,如果李丹有机会,他是不是也可以选择做医生、做律师、做各种他感兴趣的职业?
他现在还好吗?在读书吗?他一定会学习很好,因为他比任何人珍惜可以读书的机会。
医护人员抬了抬手,示意她仰起脖子露出伤口。
孟真配合的侧仰起头,把伤口露给医护人员。
伤口上还覆盖着纱布,李弥凑近了,小心翼翼用镊子去掉伤口上的纱布,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伤口。
好深的伤口。
他见过很多很多严重的伤口,上过解剖课,可是面对这样一道伤口,他紧张的迟钝了好几秒,怎么会弄伤成这样?
他需要为她清理伤口,消毒,会很痛。
她痛吗?
李弥夹了消毒棉,不停在脑子里重复着学过的课程,告诉自己,轻一点、快一点,减少她的痛楚。
消毒棉先清理了一圈她伤口旁的血痂血污,他又夹了一块消毒棉很仔细小心的清理她的伤口。
她似乎疼了,低低抽了一口气。
李弥的手就抖了一下。
肯尼走到她身旁,伸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脑袋,让她额头贴在他怀里,手掌安抚一般抚摸着她的脸颊:“很快很快。”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肯尼看过去。
只见推门进来的居然是况盛,他来的好快啊。
“况总?”孟真在肯尼怀里看见匆匆而来的况盛,惊讶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都办好了?”
“我交给助理了。”况盛关上门走过来,他在孟真离开后就有些心不宁,所以交给其他人,自己赶了过来,他不放心:“你还好吗?”
孟真苦笑了一下:“比我想象中痛。”
况盛看着她,她的脑袋贴在肯尼怀里,脸颊在肯尼的手掌里显得那么小,肯尼很温柔的在安抚着她。
医护人员低着头,熟练又迅速的替她清理了伤口。
她疼的时候会皱皱眉,抓紧肯尼的军服袖口。
况盛那股糟糕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自己都分不清是怎么回事。
伤口重新贴上纱布,医护人员取出了针剂,要注射破伤风。
肯尼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下号码,是军务,当着况盛和医护人员的面不方便接,就低头对孟真说:“我出去接电话,很快回来。”
孟真应了一声。
况盛看着肯尼快步离开,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