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以后,又该如何应对?
陈庚年很头疼。
好在,裴宝来带着富春终于从江县赶了过来。
“先生。”
瞧见急匆匆走进定州知府衙门的富春,陈庚年准备让他先缓一缓,老头年纪上了岁数,一路快马赶来,脸色瞧着都有些憔悴。
“属下无碍,事情紧急,稍后再休息。”
富春伸出手,紧紧搀扶住陈庚年,目光忧虑却又坚定:“主公,属下思来想去,这金州,您得去啊。”
身后跟着进来的裴宝来闻言急了。
他拔高声音道:“老师,你说什么胡话呢,县太爷绝对不能去金州!”
这个时候,谋臣和将臣的思路就是完全相悖了。
按照裴宝来的意思,那就是打。打不过再说打不过的事情,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庚年以身犯险。
但富春思量的更多。
他要顾全整个大局,要替陈庚年、替江县乱中求胜,杀出一条稳妥的生路。
“宝来,稍安勿躁。”
陈庚年其实也知道,此行非去不可。他伸手安抚住裴宝来,看向富春:“先生可有妙计?”
三人在衙门厅堂里坐下。
富春说话之前,谨慎问道:“隔墙有耳,这定州衙门……”
裴宝来正憋着劲儿呢,闻言一声冷笑:“恒哥他们早就里外清理排查了一遍,谁敢来县太爷住的地方撒野,我弄不死他。”
自从立起来以后,他这几年也逐渐成熟,很久没这么‘耍性子’了。
见裴宝来哽着脸,一副谁都别来惹我的表情,陈庚年和富春互相对视,都笑了。
裴宝来被笑的更加生气:“笑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行,就我脑子不好使,没有你们懂的多,金州那种危险的地方,你都要去——唔唔。”
没等他把话说完,陈庚年从桌上拿起一个点心,直接塞进他嘴里:“不许和先生无礼,听听他怎么说。”
裴宝来嘴里被塞了点心,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多半自己也觉得刚才说话太冲,闷着不吭声。
富春笑着摇摇头。
他先是仔细看了金州送来的密函,随后看向陈庚年,严肃道:“主公,我猜测命您进金州面圣,是朝臣和皇帝正在博弈。皇帝疯癫许久,朝臣们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们一定在想办法治疗皇帝的病情。但,主公您作为县令,不仅拥有火药武器,还有大量的骑兵,只要皇帝脑子是正常的,他下达过来的命令,就是直接缉拿您、甚至就地格杀也不是没可能。但皇帝没有这么做,说明他脑子还没有好。”
皇帝脑子还没好,这就是江县的‘一线生机’。
富春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朝臣们绝对察觉出不对劲,他们不可能在皇帝疯掉的情况下,任由一个拥有火药、骑兵的人,在皇帝的庇佑下成长起来,最后反倒成为朝廷的劲敌。尤其是,京师外还有个祁王在虎视眈眈。朝臣们一定是想杀了主公您,但皇帝不一样,他还想护着您。”
裴宝来听进去了,他努力把点心咽下去,反驳道:“皇帝是个经病,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得好,皇帝是个经病,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
但陈庚年知道啊!
富春抬头看向陈庚年,笃定道:“不,皇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需要天下人的崇拜、需要无上的权利,和百姓们的尊敬与畏惧。丢掉国土,被迫解散朝廷,逃往金州,才是皇帝的痛点。他丢人丢狠了,急需要一件事来证明自己仍旧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于是他重用了主公,自称拥有功,看似是疯癫没有逻辑的,但这恰好也反映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不愿意面对失败。承认主公是反臣,将主公格杀,就表明皇帝再次失败了。他现在败不不起了,他需要一个应梦贤臣,帮他重塑威名。”
陈庚年听完以后,把逻辑又重新盘了一遍,随后道:“也就是说,不管世人怎么想,朝臣怎么想,我知道能笼络住皇帝,就能确保自身安危?”
“正是。”
富春说道这里,脸色突然有些微妙:“主公可曾和适龄女子谈过情/事?”
啊,啊?
这话题跳跃的是不是有点快?
裴宝来愣住。
陈庚年被问得也有些尴尬:“未曾。”
富春闻言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属下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主公您现在呢,就相当于是个风流浪子,皇帝就是那陷入情爱滋润里的富家小姐。他被您‘应梦贤臣’的甜言蜜语迷昏了头,但朝臣们看穿了主公您的心思,想要赶走主公,远离富家小姐。小姐就很纠结啊,理智上觉得主公您不对劲,可感性上又舍不得真把您推开。所以主公您要做的,不是笼络皇帝,是哄皇帝。最好去金州之前,咱们先出兵,去攻打永州。轰破永州的大门,‘富家小姐’肯定开心,这一开心就会昏头,反而指责朝臣棒打鸳鸯。”
陈庚年:“……”
裴宝来:“……”
听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了。
这举得是什么破例子啊!但怎么又觉得诡异的——合理?
意思就是,皇帝是个恋爱脑,由于渣男做的太过分,现在正在患得患失,亲友团朝臣们趁机劝说他遇见了渣男。
渣男为了继续糊弄皇帝,就得先象征性给点好处甜头——打永州,打皇帝最恨得祁王。
皇帝一看,妥了,他果然是爱我的!
反手就能把朝臣们卖了,和渣男一起收拾朝臣。
这么一分析——
恋爱脑果然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