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庚年不一样。
他家愣子跟着县太爷,一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好,许彩云和孙元河心里都是感激的。
甚至怕被县太爷嫌弃,许彩云还把女儿孙烁金关进了房间里。
但许彩云到底是心疼女儿,她下了厨房,将昨日猎回来的一条大蛇剥了皮烹熟,然后让女儿在房间里吃。
孙烁金小手抓住那蛇,吃的满嘴流油眼睛冒光,也没心思哭闹了。
许彩云看了会儿,这才放下心来。
陈庚年是上午巳时到的,特地没有穿官服。
几乎是在他叩门之后没多久,孙家的大门就已经打开,孙元河拖着一只不方便的脚急匆匆来开门:“县太爷,屋里请。”
院子里,许彩云也罕见有些紧张。
她先是看了一眼县太爷,又窘迫的看了看自家杂乱的院子,不太习惯的挤出一个笑脸出来:“县太爷。”
“孙叔,孙婶儿,你们不用拘谨。今天是有点私事儿想跟孙叔聊聊,不是公务。”
陈庚年温声笑道:“还跟小时候一样,叫我庚年就行。”
孙家也是乡绅家庭,以前原主也是经常来孙成家玩的。
后来孙家各种糟心事儿频出,包括原主在内,其余二世祖们就不怎么来了。
许彩云闻言这次是真的高兴了,眉眼都跟着舒展许多:“唉唉!那,庚年,你去屋里坐,让你孙叔招待你,我去给你们做饭。”
但这才上午十点,哪用得着这么早做饭呢。
陈庚年赶忙制止:“婶儿,你先别着急忙活,跟着一起进来,咱一起聊聊。我觉得,你们也挺关心孙成在衙门的情况。”
那可太关心了啊!
哪个家长会不关心自己家孩子呢?
于是,孙元河、许彩云带着陈庚年一起去了正厅。
说是正厅,但里面也挺破旧的,还隐隐有股湿霉味儿,显然平时主人疏于打扫。好好地乡绅家庭,如今落到这地步,实在令人唏嘘。
察觉到陈庚年在四处打量,许彩云尴尬道:“家里寒碜,让庚年你看笑话了。”
陈庚年赶紧摇头,笑道:“没有,没有,婶子你别多想。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能把孙成教的这么好的人家,家里得是什么样啊,如今来了一看,原来和我们普通人家都差不多。”
这话,让许彩云跟孙元河都笑了。
虽然明知道是恭维,但见陈庚年这般平易近人,夫妻俩心里没那么紧绷了。
孙元河顺势接过话茬:“孙成这孩子,前些天因为劁猪那事儿惹了祸,心里一直愧疚着。他有时候反应慢一些,但绝对是个好孩子,最近跟着县太爷你也成长了很多,我这当爹的心里是真替他高兴。当然,也感谢县太爷愿意教他。”
大部分家长在外头,总喜欢贬低自家孩子,但孙元河很坦然的在夸赞孙成。
看得出来,愣子娘虽然心态上出了问题,但他爹是一直对他鼓励教育的。
就凭孙元河能说出这番话,陈庚年都要高看对方一眼。
这个瘸了腿的中年男人,性格温和,眉眼坚毅,讲起话来有种娓娓道来的沉稳。更何况,他还懂烧砖!
毫不夸张的说,这样的人,也绝对是人才啊。
领导型人才!
陈庚年觉得自己这趟没有白来。
天知道,他现在手底下有多缺人才。
“叔这话说得,孙成确实反应慢了些,但谁说反应慢是坏事。他的努力,其实我都看的见。劁猪那事儿,本质上来说,也确实不能全怪他,一个人在接触到新知识以后,肯定难免有纰漏的地方。我最近悄悄观察了,他总拿着一个小本,记录自己的各种想法。看得出来,他也在踏实的成长。有时候一个人越能静得下来思考,越能成大事儿。”
陈庚年毫不掩饰对孙成的赞赏,说道:“你跟我婶儿就放心吧,孙成在衙门里交给我,以后保证顺顺利利立起来。”
浮躁的人,永远干不成事儿。
像是孙成这样的,陈庚年虽说没有给特别优待,但其实心里都有数,这小子在使着劲儿呢。
听到县太爷对自家儿子评价如此之高,孙家夫妻都很开心。
尤其是许彩云,高兴的眼圈都红了,她备受嘲笑的傻愣儿子,如今出息了,也能立起来了啊!
“县太爷这么看好他,我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啊。”
孙元河也很开心,但他还没有忘记陈庚年今天来是有事情的,于是问道:“对了,县太爷,孙成只说你有些私事想要找我打听,但具体是什么事情,这孩子也没提。”
陈庚年思忖着铺垫的也差不多了,于是点头道:“不瞒孙叔,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下砖瓦窑的事情。”
孙元河一怔。
旁边的许彩云闻言甚至脸色都变了。
砖瓦窑一事,属实算是孙家的噩梦。
孙元河因此断了一条腿,成为别人嘴里的‘跛子’,孙家的状况更是从那次开始一落千丈。
甚至没等孙元河开口,许彩云就急声道:“县太爷,那砖瓦窑难不成还有什么幺蛾子?我家早就和那砖瓦窑没有半分干系了!”
陈庚年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