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骄傲之余,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和无措。
因为裴宝来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这次我运送粮食,是娄知府帮我清点、然后卖出去的,相当于我取了个巧。可下次就不一样了,我得自己去卖。所以,我得打听各种货物的价格,确定每一批货能赚多少钱。还得去组建押镖队伍,上次那是县太爷选的人,算是来帮忙的。可真组建押镖队伍,就得把这事儿按照正经工作来干,谁负责写货单,谁负责采办,谁负责押送,谁负责售卖,谁负责跟凉州那边各家店铺对接,谁负责管银子,谁负责调查物价,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一想想我头都大了。而且我肯定还有没想到的地方,这种事情可不能跟上次尿坑似的,出了错也就闹个笑话。如果出错了,那不仅损失惨重,县太爷也会直接质疑我的能力,我想要升官就没戏了——算了,爹,我先回房了啊,我抓紧时间写个章程企划,后面去找富老师帮我把把关。”
说完后,裴宝来蹙着眉头,唉声叹气的走了。
一趟凉州之行,让他开了眼界,也明白了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所以这次叹气,他不是在叹自己不开窍,而是在叹,自己选择的方向,似乎不是一般的难啊。
裴仲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到:“儿子,注意身体,累的话就休息休息,别把自己逼太紧。”
“知道了爹。”
裴宝来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然后‘咔’一声,他反手将门关上。
裴仲就这么站在客厅里,呆愣愣看着儿子的房门,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以前在梦里都盼望着儿子能学好,不要再跟个小混子似的,三天两头惹祸然后他出面给这臭小子擦屁股,每次都气的直哆嗦。
儿子在变好,甚至变得越来越好,他应该觉得开心,觉得骄傲的。
但,似乎开心骄傲的同时,也有些心酸和没来由的慌。
因为儿子说的那些东西,裴仲甚至都听不懂。
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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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宝来在忙着做企划书。
陈庚年也没闲着。他拿着自己整理出来的一份关于‘如何建造窑洞’的资料,找到了邵安:“邵儿,你看看这个。接下来,我想把这个活儿,交给你来做。”
邵安翻开资料看了两眼,随后惊讶抬起头:“窑洞?是建在土里的房子?”
类似于地窖,但看那图纸规划,和地窖又完全不同。
“对。这个差事说实话难度还挺大的,因为不是只建一个、或者两个窑洞。我计划着,江县北部七八个村子,都得建窑洞。甚至其余一些家里棚屋破败无法御寒的,也都得建土坑窑过冬。”
陈庚年说道:“这样,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大江村,咱们去实地勘测一下地形。明天我得去孙成家商量砖瓦窑的事情,后天开村长会,也就只能赶着这个空闲时间把窑洞的事情敲定下来。距离沙暴来临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将来江县人能不能安全活过这个冬天,就靠这窑洞了。”
邵安闻言脸色一紧。
说实话,这几个月以来,他算是整个县衙最清闲的人。平时负责修缮一下房屋,或者打些家具,基本没什么压力。
技术工种嘛,也不用跟其余差役似的到处干活儿忙碌。
可这次,邵安明显察觉到不一样。
要建造能让江县人活着安全过冬的窑洞,这事儿听着就莫名让人很有压力啊。
然而,迎着发小殷切的期盼,邵安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出拒绝的话,点头道:“好。”
陈庚年吁了口气。
如果邵安拒绝的话,他真的一时间想不到该由谁来负责挖掘建造窑洞这个庞大的工程。
说实话,眼看着风沙、寒冬马上就要到来。
哪怕善于提前规划、走一步看三步的陈庚年,最近这段时间都有些手忙脚乱。他脑子里有根玄,一直在紧绷着。
值得欣慰的是,衙门里的小子们最近表现都很不错,逐渐开始进入状态。
希望他们能迅速成长吧,这个冬天,决计不会太平。到时候,这群小子们都必须全部顶到一线上去。
等邵安答应接下建造窑洞的任务后。
陈庚年又喊上李泉,三人先是去库房一趟,清点出四十余两银子,然后由邵安和李泉分别将银子带上,赶往大江村。
这也是陈庚年着急赶去大江村的另外一个原因。
大江村人,还在眼巴巴等着去凉州卖紫云英的银钱呢!虽然说,银子带过去,并不能第一时间变成温暖的房子,可有了银钱,至少心里能有个依靠和慰藉啊。
要不然这风餐露宿的,日子该怎么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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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村人已经露宿在野地里小十天了。
他们找到一处坡地的背面,用麦秸秆、树枝、木桩搭建了简易的棚子,然后用干草铺在地上,再铺上席子,就成了简单的家。
只不过,这种近乎风餐露宿的日子,确实难挨。
晚上会有蚊虫甚至老鼠,而且到了十月份,昼夜温差已经明显开始变大,夜里温度甚至还有些凉。
人们只能穿着衣服睡觉。
“田里的地已经翻完了,再晒几天就能秋种了。”
“等秋种过后,粮食肯定撑不过这个冬天。”
“住在野地里的滋味可真难捱,我浑身被叮咬的都是包,夜里痒的睡不着。”
“我昨晚被冻醒了,现在脑袋还在发懵。”
“你们说,等冬天来了以后,咱们会不会被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