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还是乖乖的回答道:
“谢仙君带着那名叫晚青和灵蓉的两只大妖,一起与家父出门了。”
卓清潭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书页都被她不小心捏出了一道痕迹。
她眼底厉芒一闪,豁然抬头沉声问道:
“他们是与安世叔一起出门的?去了哪里?九晟山吗?”
“对、对啊......”
安罗浮有些被她此时的反应吓到,他怔怔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兖州府附近的几座深山,父亲这几日均已带门中弟子们清查完毕。
今日,他便打算再回九晟山一趟,将九晟山附近的几处山脉再探寻一番,以防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妖物,重阳佳节时会惊吓到前来登山登高的百姓们。
不过在离开别院前,父亲他们正好遇到了谢仙君带着他那两个新收的灵兽出门,他们听闻父亲要去九晟山一带除妖,便十分的感兴趣,于是两方人马便一同出行了。”
他愣愣的看着卓清潭霍然凝重起来的色,不解的道:“......师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安罗浮皱眉不解的问:“莫非......是那两个妖物,啊不是......我是说,是晚青姑娘和灵蓉姑娘要对家父不利不成?”
卓清潭回过来,见他想偏了开始担心起了安品晗的安危,遂缓缓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安世叔应该不会有危险,你不必担心。”
安罗浮这才松了口气,他笑起来时眉清目秀,十分明朗。
“那就好,我就说嘛,就算她们二妖当真心生了什么歹意,但总还有谢仙君在呢,定然不会纵容她们惹下什么祸事的。”
卓清潭下意识再次捏紧了手中的孤本手抄。她深深垂下头去,掩住眼眸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忧色。
罗浮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有谢予辞在,便万无一失。
殊不知正是因为有他在,才更有可能发生捅破天去的大事。
他们不明白,若是谢予辞的所图所想,当真便是为了提前拿回当年被她用骨为引、封印于凡间四大秘境中的力量,那才会造成最可怕、最不可预估的严重后果。
卓清潭蹙眉。
自她恢复记忆以来,她面前的谢予辞,便始终没有展现过深刻怨怼和仇恨之情。
九千多年封印之苦,他却一如当年那个明媚不羁的少年。
......这才让她更加看不透他。
他究竟是心底真的并无那么深沉的仇恨,还是已将那份对圣帝尊、对她、对九重天的滔天恨意深埋于心底,毫无破绽的掩饰起来了?
若是前者,那他若有一日提前取回力,三界许是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后者......
不知面对拿回全部的混沌初开天地至凶至煞力,且拥有足以毁天灭地、重塑三界的鸿蒙紫气之力的谢予辞,圣帝尊太阳烛照可否还能一战?
若是往圣帝君太阴幽荧还“活着”,二圣合力死战,兴许可以拼个鱼死网破,立斩谢予辞于凡间。
可是,太阴幽荧早已“死”去,昔年上古元始阴阳二圣,而今只剩其一太阳烛照。
就连如今天地间,两仪运转不休的天地至阴之气,都是依靠九千多年前她在东海之滨耗尽力历时三百六十余年所设的天地法阵来维系的。
更何况......哪怕往圣帝君太阴幽荧未曾身陨,她宁可自戕,亦不会斩杀谢予辞于剑下。
卓清潭忽然有些伤感的笑了笑。
也不知将来有一天,她身死道消之际......谢予辞是否能明白,不论是前世的往圣帝君太阴幽荧,亦或是今生的端虚宫弟子卓清潭,都不会真正意义上去伤害于他?
理智中,她希望他永远都不会明白。
这样他便能永远活得痛快,活得洒脱,活得自在。
但感性上,她有时又会自私的想,若是日后他有一天能有一丝一毫感知到她待他的心意,她便再没什么遗憾了。
不对,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亦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这本来就是她选好的路。
九千余年前,往圣帝君太阴幽荧选择的路,她来替她走完。
卓清潭轻轻靠向背后的靠枕,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的点了点。
她思忖着,其实现在倒也不需要想太多,就算谢予辞今日带着晚青和灵蓉一同去了九晟山,想来不过是提前看一看罢了。
以安世叔一贯谨慎的为人做派,既说是去巡山的,那便只会去巡山,断然不会歪了十万八千里、带他们靠近冥王沟秘境附近。
况且,她尚且在几百里外的兖州城郊别院。
谢予辞哪怕使用障眼法分身瞒过安世叔,偷偷去了冥王沟秘境,想来亦是拿那秘境结界毫无办法的。
想通此节,她便再没有那么忧思顾虑。
果不其然,不到傍晚,谢予辞就老老实实的随着九晟山掌门安品晗,带着晚青和灵蓉一起回来了。
谢仙君似乎是终于消了气,也闹够了别扭脾气。
时隔三日,他居然“纡尊降贵”,再次驾临了卓清潭的小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