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的抬起手来,试图用掌心捂住自己口鼻处盈溢而出的鲜血,却始终徒劳无功。
她不禁在心底自嘲的苦笑。
哪怕此前曾无数次幻象过自己身死道消的那天,也不曾想到,原来这一日真的到了,她居然会走得这般......狼狈和不体面。
往圣帝君忽然想起什么,然后微微皱眉。
殉钟已响,此间动静太大,必然惊动九重天。
不行!
......不能让他遇险。
她在喘息声中,费力的紧紧攥住谢予辞的手臂,一字一句交代:
“谢予辞,你不要在此地多做停留,速......速速离去!”
谢予辞还在努力将自己的力向她身体中注入,但是却始终徒劳无功。
他此时本就焦虑,听了此话更是愤怒。
于是,他断然喝道:“住口,你不要再说话了——静气凝,气聚于胸。”
往圣帝君急切的喘着气,却还在继续断断续续警示他道:
“快走!我元已碎,陨便在须臾之间,此后无法护你。此间动静甚大,必然惊动——”
谁知正在此时,她话音还未落尽,一道明黄色至阳力,伴随一声带着滔天怒意的呵斥声,蓦然出现在满目疮痍的仙山岱舆鹿归涯。
“——竖子敢尔!”
九重天上的圣帝尊,终于还是第一时间便被仙山岱舆上,往圣帝君身上两股元之力爆破的波动惊动,惊怒愤然下界临凡!
数万年极少出现动容之色圣帝尊太阳烛照,此时愣愣的看着眼前元尽碎、力弭散的太阴幽荧,似乎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他一时之间,哪里还顾不上谢予辞?
在一掌击飞谢予辞后,圣帝尊瞬间施法闪现在太阴幽荧面前,抱住她几乎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的身体。
他蓦然张开掌心,将自身两仪至阳至罡的力,汇聚于她的眉间。
谢予辞此时自然也顾不上跟他争执。
见他现身,他不怒反喜,被击开也只是默默退开一步,将位置留给他。
太阳烛照是九重天上的至尊主宰,更是宇宙诸天中最强大尊贵的圣,若是这三界之中还有人能救下太阴幽荧,那便只能是太阳烛照。
但是,谢予辞终究还是要失望了。
片刻后,圣帝尊亦只能色沉痛的颓然收回手。
他环住太阴幽荧肩膀的手臂,不自觉发力收紧,失声喃喃:
“当日吾曾言,惟愿帝君今后,不会悔不当初。不成想如今居然一语成谶......幽荧,你糊涂啊!”
往圣帝君在他怀中低弱轻喘,脸上却还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
“帝尊,不必忧虑三界两仪平衡,我已在东海练就天地两仪至阴法阵,此后经年,哪怕无我,山河亦无恙。”
圣帝尊眸中带泪,他沉痛的垂眸看她。
“山河无恙,那么你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当年你用半个元之力在此子身上设下封护他不被凶煞之气侵扰之时,吾便心中不安,担心会有这么一日!如今果然应验......
你为了他元大削,力大减,就连元始体之态都无法维持被迫化为女身。你曾断言他不会伤你,可如今呢?你本生而圣,因他陨道消,值不值得!”
谢予辞闻言一怔。
他说什么?
太阴幽荧为了他......元大削,力大减,才会被迫择一性别,化为女身的?
太阴幽荧的目光,此时已经微微涣散。
她一时之间没有气力回答圣帝尊的质问,因为她,实在是太痛了。
原来,元炸裂之痛、力四散之虚弱、体寸寸皲裂之苦,居然是这种感觉。
只是世事难两全,存于世间,本来就是要做出取舍的。
用她陨道消的风险,换当年的“钧别”一世平安,这桩“买卖”,在她看来已经值得。
若不是钧别意外寻到“穷珠”恢复记忆变回了谢予辞,又势要拿回穷凶煞之力毁掉岱舆仙山......她其实未必不能成功,也未必不能为此生的谢予辞某一世安稳。
所以,哪怕而今落得这般下场,她亦不曾后悔。
一千多年前与圣帝尊合力而为的那场封印,是此生她唯一遗憾。
但是尽管遗憾,她却不悔。
只因为那时除此之外,她确实再无其他能保全下他性命周全的办法。
既然如此,纵是被他所恨,亦是她的选择,没什么可悔。
她轻轻的笑,此时她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快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