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剜目之事,还望圣帝尊保密。
太阴幽荧这人吧,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见不得旁人吃亏受苦。
而我又最不耐烦听祂说教,因此不如不让祂知道。”
圣帝尊沉默一瞬,淡淡道:“如此也好。
你与祂之间,犹如天壤云泥之别,本不该有过多接触。
其实,吾也曾多次劝说于幽荧少和下界凶兽妖物往来,奈何祂还不能体会吾之苦心。”
谢予辞听了这话,却轻蔑的一笑。
他挑了挑眉,毫无尊重的直直看向他面前的三界至尊。
“帝尊的苦心?什么苦心?害祂成为数万年来第一个让殉钟鸣响的上的苦心吗?”
上太阳烛照猛地转头,目光沉沉扫视于他,色不怒自威。
“你这凶,生来不知感念苍生不易,又如何明白吾身为上的苦心。”
谢予辞轻嗤了一声,他随手一挥,地上的碎片重新凝聚成一把座椅。
然后,他一撩衣摆,毫不见外的坐下,端是浑身上下谱满一派写意风流的韵味。
“我这种‘凶’自是不甚明白帝尊端坐九天之上,爱惜羽毛的‘苦心’的。
左不过受伤受累的事情,自有旁人替您跑断腿料理干净。”
他明媚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
“您这帝尊当的可真是轻松惬意,竟比我们这些凡间小妖过得还舒服些。”
圣帝尊闻言沉默了。
片刻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目摇了摇头,轻声道:
“吾与幽荧自混沌初开便相生相伴,数万年来唇齿相依。
你当真以为,见幽荧体元有损,吾不会心痛难当?”
谢予辞的眉峰却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动容。
“帝尊口中说着‘心痛难当’,实际上不还是一次次下诏命太阴幽荧赴险?
若这苍生非要一个上倒霉,为何这人便只能是祂,不能是你呢?”
他当真好生大胆!
这三界云云苍生,胆敢在圣帝尊太阳烛照面前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的人,恐怕便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了。
圣帝尊静默着定定看向他,片刻后突然开口说道:
“其实,吾也希望这个人是吾不是祂。但可惜,吾与祂的天道命数,谁也左右不了。”
——包括他们自己。
太阴幽荧是混沌初开两仪先天至阴之气与太阴之精共同所化,被称作往圣,是宇宙诸天中仅次于他太阳烛照的圣兽明,这是祂生来的命格。
而他这位由两仪中绝对至阳之气与太阳之精共同所化,宇宙诸天中最强大尊贵的圣,又何尝不是生来便带着必须完成的使命?
凡人或许还可以选择让自己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但他们,却不行。
天生明,他们生来尊贵,便别无选择。
拥有了天地之间绝对强大的力量,便只能承担起这份不可推拒的责任。
不说他们二人,便是上古大诸如盘古女娲之流,哪个又不是如此呢?
生于天地,护于天地……葬于天地。
谢予辞却轻笑一声道:“什么天道命数,我却是不信。
你要过什么日子,那是你的事,我没有兴趣知道,更加懒得干预。
——但是太阴幽荧,祂却不行。”
圣帝尊眯着眼睛,带着十足的威严肃的看向他。
“谢予辞,你待如何?”
谢予辞挑了挑眉,他毫不退让的偏头看向九重天至尊。
“太阴幽荧从来就不是维护三界太平、毫无知觉痛感的工具。
如今这苍穹,是祂拼着元破碎、陨道消的风险尽力填补上的。
先前凡间因战火横生的戾气煞气,亦是她前后花费了两个百年的时光,自损体去吸纳消化的。
至于凡间剩下那些还未消散的凶煞之气,今后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替她吸纳。
如今,祂的体元一伤再伤,至此以后还请帝尊无事莫要再宣祂回九重天,让祂在凡间好好休养元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