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少喝啊,”麻殷看着照片道,“没个七八分醉,不能高兴成那样。”
“你说这灯塔干嘛的——就不是个真塔!里面几乎是实心的,垒了两层楼的砖,爬到顶端有个假的灯,不能发亮。”
“专门给人拍照的?”
“嗯,华北地区的克里特岛!仿造爱琴海的景观,有灯塔、白房子、泳池,入门票收200元。哈哈昨晚我们翻篱笆进去了,省了十顿肯德基的钱。”
“这收费也太黑了吧,破景区敢收200。”
丘平转动着手机,感慨道:“200也好,2000也好,反正到处都不见游客,山寨克里特岛要烂在湖边了。”
“这几年一窝蜂在郊区造景,都是用来拍照p图的,骗游客来,有一个算一个,烂了就烂了呗,没啥可惜的。”
“你说以后外星人登陆这儿,见到这些垃圾建筑,会怎么想我们地球人呢?”
“肯定认为很高级啊,当代艺术,没有功能,全是冒犯。”
“哈哈哈。”
“你们拍照还挺开心?”
“咳,我们仨分开很多年,头一回一起‘出游’,一起拍照……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麻殷复述这句话。说不清道不明的,周围的颜色变得陈旧起来,仿佛现在已成过去,轻舟已过万重山。
丘平抱了抱麻殷,笑道:“吃早饭,一会儿送朗言回市里。”
到了十一月,村里已经没了游客。圣母院还有客人,一些是老熟客,比如拍鸟大师和关律师,以及一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年轻人。雷狗把妈妈接来圣母院后,便很少回村里;村里现在是老朱的天下,因为村民相信是出于老朱和嘎乐的功劳,村子的每一处才免于封禁。
老朱的幸福万家成了村里的“决策中心”,村民一边玩牌,一边议政,其乐融融。
但村里的另一处才是真正的战场——水为财洗浴城。确诊病人不是每个都能轻松痊愈,隔三差五就有呼吸困难的、咳嗽两周不好的。吸氧机和药物能解决部分问题,但能不能痊愈基本上靠自身体质和方相氏保佑。
小武和武居士只能长时间驻守在澡堂,跟卫生所的医务人员一起照顾病人。医务人员都是这一片的居民,情愿不情愿地陷进这无底洞般的战场里,没日没夜运转,幸运的是至今没有遇上病危紧急状况。
可大家心知肚明,死人是迟早的事。
小武满是怨气,他对嘎乐的主张很不认同,结果作为反对者,他反而要承担最辛苦的劳役。澡堂是他责任底下,卸下了西装革履,他仍是这里的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