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惊愕和剧疼中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自己,自己的脸也在看着他,色极度恐慌。他想,灵魂都被震出去了吗?樊丘平快来救你自己,快疼死啦!
樊丘平消失了。没多久,有人不停地拿什么往他身上扑。雷狗的脸怼在他跟前着急道:“你醒着吗?我带你出去。”
一移动,排山倒海的疼痛淹没了他,眼前一黑,他失去了知觉。
丘平的志,一时在天上,一时在地狱。在天上时他茫茫不知所在,漂泊无根,然后他穿过白雾,落到肉身上,每一处皮肉都经受炙烤剐割的折磨。
渐渐的,他飞不起来,白雾成了具体的半明半暗,身体的折磨越来越长,疼得他嗯哼地呻吟。他听见了痛哼声,可声音沙哑虚弱,压根就不是樊丘平明朗的嗓音。
有时又很寒冷,冰到骨头里的冷,他想起老人说,死是从脚趾发冷开始的,一路蔓延,到心脏人就嗝屁了。他死了吗?当“死”这个想法清晰地浮现,他的志忽地有了重量,沉沉地落在床上。白雾褪尽,眼前灰黑。
丘平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很冷。”被子盖向他消瘦的身体,暖意立即包裹着他。这时他才确定,他还活着。视野模糊,光亮弥散,软布在擦拭他的眼角,泪水积聚成的眼屎挡住了他的视线。清理干净后,他看清了雷狗的脸。
“嘎乐呢?”他沙哑着问。
雷狗摸摸他的额头说:“在这儿呢,你再睡会儿。”
“我要见嘎乐。”
雷狗脸现悲悯的色,柔声说:“过几天吧。”
丘平见他吞吞吐吐,完全不像平时爽快利落,惊慌急躁道:“嘎乐怎么了,死了吗?”
“没死。你再歇会儿,脑子清醒了再说话!”
丘平哪能平静?挣扎着起身,疼得又嗯哼了几声。雷狗慌了手脚,一急之下答应道:“你他妈别动了!我给你看。”
雷狗话少,所以大家很少忽视他的话语。丘平努力当个木头人,双眼死死瞪着雷狗。
雷狗心口扎着玻璃似的,紧紧抿着嘴,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翻转镜头,对着丘平说:“看吧,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