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冷了,他都担心这女子冻坏了。
若她正在气头上,他也?希望她能冷静些个。
他也?是替人做事,难办啊。
在场的人都是一脸肃然,他们盯着繁芜,到底还是有几分畏惧她。
谁都知道她是陈王世子的老师,在场的谁都赌不起陈王世子的前程。
这时陈王的人也?看向繁芜:“阿芜大人……这里太冷了,先进去再说吧。”
当繁芜紧绷的经松懈下来的这一刻,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若不是因为有斗篷遮挡,她想此刻的窘态一定会让她难过?的想哭。
她想她还没有强大到能站在那?激流中去,她也?在深思,到底哪一刻她才能真正强大……
莫非真的要等?谢长思死了,这把在长安城中尽力?护她的大伞彻底收了,她才能真正的强大?
她猛地摇了摇头。
城楼的耳室内,当有婢女进来为她奉上姜茶,又低声问她:“大人的鞋子是否湿了?需不需要换一下?”
她的鞋子早就湿了,她的双脚已麻木的没有知觉了,可是她不敢耽搁片刻,饮尽了这口?热茶,将腰间挂着的汤婆子递给?婢女:“感谢帮我灌满热水。”
婢女惊诧地看向她,不敢怠慢,快步出?去取热水。
等?婢女去而复返她已不在耳室内,婢女只好去殿中寻她。
此时,繁芜站在殿中,她的面前站着叶邹等?几位守将。
叶邹等?人只觉得脑中嗡响,方才这女子说了什么?
她说:今日诸位给?我这个方便,只管当我没有回来,要多少钱可以提。
其?实……叶邹在来的路上真的有想过?给?她这个方便的,可是如今站在这里的守将有四?个,惊动的人多了,他便不敢乱开口?。
另外三个守将皆看向叶邹。
约莫一刻钟后?,繁芜向殿外等?后?的马队走去。
“……阿芜大人?”
马队的众人看向她。
“回府。”
她浅淡的两个字几乎让他们喜极而泣。
而此刻,他们未见得她发红的眼眶。
…
马队穿过?白雪覆盖的朱雀大街,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
他们一行人直奔陈王府,却在陈王府外的白玉街街口?,看到一辆四?轮华车。
一行人顿时停马,陈王的人大多都认得这辆车的,他们很快看向繁芜。
却不待他们开口?,繁芜已骑马向那?辆马车走去。
马车纸窗透过?的灯光能看到那?人的剪影,依然是锦袍高冠,端坐在榻。
“明?王殿下。”她开口?喊他时,才发觉声音有些哑涩。
“你想拦着我去见他吗?”她继续问道,微抬起头看向这辆华贵的马车背后?,白玉街上黑压压的一片禁军。
她的眼眶已是通红,因为没日没夜的赶路此刻眼里也?浮现出?许多血丝。
弗玉闭着的眼眸缓缓睁开,她并不常唤他殿下,也?只有当她感到绝望的时候,才会真心想求他放她一条宽路。
而弗玉原以为她会先质问他是不是对谢长思下了毒,或者其?他……
片刻后?,弗玉才缓缓开口?:“倘若我告诉你,我刚刚见了他最后?一面你当如何?”
繁芜只觉耳膜处一阵刺疼,刺耳的嗡鸣声仿佛是穿透了时空……
在一阵晕眩之中她险些坠马,好在离她最近的王祎反应过?来,踏着马背而来将她扶稳。
“阿芜大人!”王祎喊她的时候似乎有意抬高的声音,大抵是想让明?王弗玉知道繁芜的状况很不好。
她的整张脸仿佛是失了血色,这么白……快与?眼前鹅毛般的雪花融为一色了。
弗玉狠狠地皱眉,迟疑的片刻间,他紧抿着唇微眯起那?双伏羲眼。
繁芜回过?来,那?双冻得发红发疼的手紧拽着王祎的手臂,“王大人……求你放我进去。”
那?冰冷的眼泪从脸颊边滑落,她想若是见不到谢长思最后?一面,她真的会哭死的。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感受到人命的脆弱,而她的一生几乎都是在经历这样的生别离。
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哭出?声,只她知道她并不是在哭再也?见不到谢长思了,她只是想起了与?爷爷别离,与?爹爹别离,与?娘亲别离,与?阿树别离,与?长姐别离,与?阿梓别离……
那?些她生命里爱过?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她远去。
在她感觉到意识不清晰,在她感觉到全身温度都在被?风雪吸走时,她恍然听到呼啸的寒风中,一声沉敛却又震人心弦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