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他。”
嬷嬷疑惑:“啥?小姐是说想见主子?还是想见那个小奴隶?”
“我想见那个小奴隶。”她柔声回答。
繁芜的亲弟弟若还活着,今年也该是十二岁了。
今早将她撞倒的那个小奴隶也是那个年纪,而且长得也像记忆里的弟弟。
或者快六年了,她太思念亲人了,才会看着一个小奴隶也觉得像弟弟。
待繁芜认真吃完午膳后,嬷嬷还是将人领来了,小奴隶一来,便向她跪下了,抿着唇不说话,许是不会说他们这里的话。
繁芜走过去,伸出手抬起小奴隶的下颌。
这一抬起脸来,一旁站着的嬷嬷和随从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小子生的不错,眉目秀雅,下颌有棱有角,细看之下还有些面善。
繁芜想将小奴隶的耳朵翻起来看一看,她隐约记得弟弟耳后还有一粒小痣,却陡然听到身后嬷嬷猛地一咳,一旁的随从也躬身行礼,大喊:“主、主子。”
“阿芜,站开些。”
那人的声音压低、透着薄怒与冷厉,就连往日温柔的眸光也透着寒芒。
他只差再像今晨一样,吼出一句“成何体统”。
大抵此时还是顾忌着的,今晨兄妹二人便是因这一句“成何体统”置气了半天。
可是他哪里能容忍竹部的贵女白净的手触摸一个脏兮兮的小奴隶的面颊……
第2章
小奴隶看到竹阕乙,几乎是颤抖着挣脱开繁芜的手,退开至数步外。
繁芜看向竹阕乙,眼里盛满震惊与不解:“哥,他为什么惧怕你?你打他了?”
竹阕乙快给气笑了。
打他?他不屑于对一个小奴隶动手!
几乎是将绑在胸前的铠甲解开后便扔给了阿四:“谁再敢将外男带进这个院子,不要在这里当值了!”
一旁嬷嬷婢女随从们一听直接跪下了。
繁芜气得发抖,她当了三年半的竹部小姐,她以为自己还算了解竹阕乙,他很好说话,善良温柔,他是竹部的大巫,也是传言中苗疆大巫的人选之一……
十六部的大巫是爱着世人的,他有宽广的胸襟,他仁厚纯良高山仰止,他值得。
可是,她现在都快不认识他了。
这院里当值的人哪曾这般畏惧过他?今日是说跪就跪,各个吓得发抖。
眼下剑拔弩张,这女子又是个执拗的,竹阕乙盛怒之下竟转身回了厢房,小奴隶则被阿四带走了。
繁芜还是没能查到什么。
不过她觉得不能急,只要小奴隶没被送到其他部去,她都是有机会再打听的。
至少……
她还有一个念想。
一个弟弟还活着的念想。
想通了这个,繁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进屋去了。
竹阕乙正在屋内更衣,婢女奉茶进来,直接被繁芜截了胡。
繁芜走进里间,竹阕乙正将一件青灰色的内衣套在身上,她隐约看到了他完美的蝴蝶骨,比那些胡商从西国运来的赤-裸男子的雕塑要好看太多……
她不禁红了脸颊,心下又有些懊恼刚才耽搁了一会儿不早些进来。
大抵竹阕乙在想围楼的事,意识到她进屋已经晚了,他系好腰带走过来,漂亮的凤眸盯了她一眼:“说了多少次,进屋敲门。”
“是,哥,我下次一定敲门。”她仿佛是知道错了,低着头认错,脸上的红晕未退,头点啊点,无比乖张。
这三年来她大概是摸清楚一些的,只要她一认错,他便心软了。她眼眶再一红,他只差反过来向她认错了。
竹阕乙接过她手中的茶盘,随手放在桌上。
繁芜轻快的走至桌边,挑着茶盘里的茶果子:“哥,你今次吃什么味的。”
“随意。”他说着也坐了过来。原本是想和她讲道理说女子年纪渐长,不应该在众目睽睽下和异性接触了,但他又想,若他真和她讲道理,她又要说想搬出院子去。
这院子是他二人同住,他住在东厢,她住西厢的。
她还不知这院子外面,都是质疑她的人。
从三年半前她回竹部开始,那些人就在质疑她不是竹部血脉,不是他的妹妹。
他不敢放她出院子。
“哥,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嗯?”正吃着茶的竹阕乙凝眉看过来,不知这女子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