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大放厥词!”
姜念兰眼睛一亮,惊喜道:“阿梁!”
阿梁对着安平王妃时,眼犹带着冷意,转向她后,坚冰融化,踱着步子走?来。
将拔的剑在听到姜念兰那一声熟稔的呼唤时停顿,秦爻想起?什么,笃定道?:“国公府的人是阁下支开的。”
阿梁举手作揖,不卑不亢道:“是在下。公主,秦大人。”
露出一截的长剑不动声色地收回,秦爻道?:“上?次阿梁公子救下公主和王妃,还未向你表示过感谢,这回恩上?加恩,不知阿梁公子可有什么想要的,秦某若有能力,定竭力报答你的恩情。”
上?回见面,对方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现在不仅人模人样,还一派清高,竟敢忽视她,安平王妃极其不悦,却因为?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憋得?满腹郁气,遂阴阳怪气地开口。
“虽然你救了我们,但看?起?来,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谁知这是不是你故意演的一出戏,妄图接近我们,又妄论总督,谁知你居心何在?”
“王妃,卑职相信,阿梁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姜念兰跟着接道?:“我也相信阿梁不是那样的人。”
见两人同仇敌忾,安平王妃气恼道:“你们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阿梁与姜念兰对视一眼,感激一笑,淡淡道?:“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想将毒害我师父的凶手绳之以法,秦大人武功高强,必能为我斩杀仇人。”
“哼,说得?头头是道?,反倒只有我是坏人。”
秦爻解释道:“卑职本对阿梁公子存疑,但听他?不畏权贵,指摘总督,反而?对他?钦佩三分,王妃,您与总督多年未见,他?虽与安平王交好,却不一定会对新帝忠诚。”说罢,转头对阿梁道?,“秦某还有一事?相求阁下,事?成之后,必会让阁下的仇人血债血偿,只是,过程艰险,一旦开始便不可退却,阁下可否愿意冒这个险?”
得?到阿梁肯定的回答,秦爻从袖中掏出一个袖珍小瓶,拔开塞头,一股幽然刺鼻的香味扑开。
“我在坟山挖出的叛军尸体中,发现了这个未来得及处理的遗物。”
姜念兰好地问:“这香有什么特殊吗?”
“这味香名叫’一醉休‘,初时只是让人觉得?刺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让人有醉生梦死、不知今夕的虚幻感,寻常人家的小娘嫌其招眼,并不会使用,所?以常出现在烟花之地,故而?可以推断,那人曾光顾过花楼。”
安平王妃皱眉,不悦地插嘴:“秦大人知之甚多,是从前常光顾花楼?”
秦爻耐心地回道?:“王妃,卑职曾任锦衣卫指挥使,不少乱臣贼子生前最后一杯酒,便是在花楼喝的。”
阿梁问:“不知这一醉休与我将要做的事?有何牵连?”
“此?香经久不散,那几具尸体上皆有余香,且程度相似,由此?判断,他?们是结伴去的,你们有谁见过,朝廷的通缉犯成群结队地狎妓?”
姜念兰道:“死的人就草草丢在了山上?,说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要是惹了事?,上?峰不仅不会保他?们,还会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所?以他?们即便按捺不住,也不会冒这个风险,除非,有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地方,专供这些?人享乐。”
阿梁投去赞许的目光:“公主聪慧。”
姜念兰羞赧一笑。
秦爻道?:“正如公主猜测,卑职确实找到了这么个地方?,但是只有’自己人‘能进入其内。”他?将目光投向阿梁,“江湖有’易容术‘,但容颜可改,音色难效,阿梁公子,这便是秦某的恳求。”
不消细说,秦爻便知晓阿梁能明白他的深意,焉同深入虎穴,需要过人的心理素质,不是普通人能够担负得?起?的,他?本以为?阿梁会思?考许久,未料他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但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第90章
五日后, 车马终于抵达幽州首府怀都。
怀都的青山绿水如一块天然屏障,将外界的杂尘隔离开来,丝毫没有战火的痕迹, 纯净的空气好似从未被油烟气浸染,大幅度缓解了舟车劳顿的不适感。不愧被誉为最宜居的名胜之地。
秦爻给?了知客几块碎银,让他带着几人在都城逛一圈, 熟悉地势。
安平王妃自幼养在京城, 对这儿?谈不上什?么感情, 上次赴幽州, 还是被责令陪同太后归宁,新鲜劲过后,想起回林家那场不愉快的经?历,面色怏怏不乐, 没多久就提出要回客栈歇息。
最开心的反倒是姜念兰,好似落叶归根,对这块土壤生出强烈的归属感, 多日萦绕心头的郁结和痛苦随风逐减,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紧跟在知客身?后,不知倦似的, 往各处好玩的地方凑, 像一只喳喳的小麻雀。
阿梁被她的情绪感染, 站到她身?边,颇有兴致地听她独到的见解。
直到落日西沉, 姜念兰的步调渐缓, 耷拉着眼皮,从聒噪的小雀成了沉默不语的小哑巴, 好似已经?精疲力尽。
阿梁往她身?边凑了凑,发现小娘子并不是玩得快睡着了,而是声若蚊吟地自喃着什?么,宛若要哭出来的声调,只能勉强听清个“父皇”。
精振奋时的愉悦情绪在身心疲惫之后彻底反扑,可?不想让他和秦爻发现她的低落,坏了兴致,她连落寞的情绪也是内敛收展。
擦去?眼眶里的泪水,装作不在意地抬头望向天边余晖,将泪光逼了回去?。
这次,阿梁终于听清了她说的话。
“父皇,若是你也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景色,应该会很欣慰吧,你曾说过,等不做皇上了,最想带着我和娘亲在四季如春的地方安居,怀都正?是这么块风水宝地,永乐找到了,你们却都不在了。”
可?怜兮兮,挺招人稀罕的,让人恨不得将天上的霞云都为她摘下来。
阿梁静立在她身?侧,在霞光即将消失在她眼尾的刹那?,轻声附在她耳边说:“一切都会结束的。”
耳蜗一痒,像有羽毛轻飘飘地搔过,姜念兰没听清,疑惑地侧目望向阿梁。
阿梁改口道:“永乐,父皇一直在你身?边。”
相处统共都不过十日,阿梁却总能即时发现她的负面情绪,就像一位知心的兄长,对她照顾有加,她方才对父皇撒娇的语气都让他听了去?,顿觉不好意思,刮了下鼻尖,轻声道了句谢,压抑的心情豁然开阔。
几人表面是游山玩水,实则将沿路地势熟记于心,回到客栈夜色已深,秦爻铺开舆图,圈出几个可?疑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