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瑾想也未想便道:“不可。”
昨日梵台,小花软倒在他怀里的情景历历在目,楚南瑾又怎会让她故地重游,“除了此处,哥哥都可以陪你去。”
小花知晓他不会轻易答应,双手虚挽住他的臂弯,扬起下巴,水灵灵的眸子凝望着他,娇声道:
“我已经答应过你,昨日之事就此揭过,既然都已经放下了,那此地为何去不得,难道是因为哥哥心底其实很在乎那根签的结果?若如此,我们便不去了。”
楚南瑾被她一呛,蹙眉道:“我何时说过此话。”
“既然如此,又何必避讳此处,不如坦坦荡荡,就当作一处游玩之地,街上的乐声我都听腻了,就想听听乐府内各种风格的曲儿。”
楚南瑾揉了揉眉心,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自从教你识文习字后,你这诡辩之语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小花从前没读过书,即便吵架,她搜肠刮肚也说不出几句回怼的话来,肚子里有了文墨后,捻起话术来是得心应手,即使称不上字字珠玑,也称得上伶牙俐齿。
楚南瑾不由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不得不应下。
乐府前接迎他们的是一位新门童,问清他们要去的是四层后,朝着拱门一指,“客官从这儿进去,沿着台阶往上走即可。”
小花问道:“三层可是与其他几层不通?昨日是一位小师傅引我们上了三层,却是从不同入口。”
门童尚未经事,不敢直视眼前的俊俏娘子,低着眉道:“是不通,大梵女喜静,为隔绝乐声,便将梵台设立于乐府的暗层,虽是三层,却与其他层的隔度不同。”
小花若有所思,道:“谢谢小师傅。”
两人并肩而行,顺着门童所指方向而去。
拱门之后是宽阔明亮的院落,满园梅花傲立,悠悠琴乐之声从高处楼阁飘荡而来,梅花深处,白玉石阶延绵向上。
不同寂静清幽的梵台,此处隔着甚远,便能听见奏乐高歌之音,待沿着石阶逐步往上,袅袅曼音如风在耳。
楚南瑾未将心思放在景观或是乐声上,斜乜着身边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览眼底。
她方才问的那话,他总觉着有些不对劲,似乎在暗中打着什么主意,一路走来,她始终沉默不语,楚南瑾终于忍不住想出声询问,却见小花拧起眉头,嘴角一撇,捂着肚子低下身去。
“哎哟!肯定是方才吃坏了肚子,哥哥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急匆匆地下了台阶,不过几步,身影就消失在了花海中。
楚南瑾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
自从大梵女离郡,梵台便冷清萧条了不少。
明丘是梵台年纪最小的弟子,师兄师姐们关起大门呼呼大睡,将打扫梵台的活儿都扔给了他。
好在来往的客人不多,打扫起来也方便,明丘擦拭完雕像下的灰尘,净完手,一抬头,迎面撞上个看起来面熟的小娘子。
明丘想起,这小娘子昨日来这儿抽过签,签意不详,小娘子昏了过去,身边那位公子背着她走了。
明丘用绢布擦干手上水渍,询问道:“小娘子前来何事?”
小花定定地望着他,说道:“你们这儿可有关于苗疆蛊女的书册?”
明丘顿了顿,手上的绢布险些没抓稳,他挠了挠头,犹豫道:“是,可是……”
“小师傅可否让我看看那书册?”小花恳求道,“昨日与我同来的那位公子,就中了蛊女的蛊毒之术,我想要救他。”
听到“救人”,明丘也不再犹豫了,“我们入梵台之时,大梵女便给了我们有关苗疆蛊女的书册,让我们熟读在心,我也不知能否外传,但既然能帮小娘子救人,我也不考虑这么多了,这就去将那书取来。”
明丘很快就抱着书册走了回来,小花翻开一看,前头大多记载的都是蛊女在苗疆的事迹,她往后翻,待看到熟悉的“情郎”二字后,指尖一顿。
第5章
蛊女生于苗疆世家,氏族以炼毒为传承。
她是家中幺女,生性天真烂漫,被氏族人保护得很好,十五岁及笄时,被送往族中长老门下修习蛊毒之术。
蛊女和情郎的相识,就像是话本中佳人才子的故事。
情郎是从中原而来的进修门生,他出自悬壶济世的药理世家,才华横溢,身上却没有氏族的冥顽古板之气。
他风姿倜傥,洒脱不羁,蛊女称他师兄,却被他打趣为毒妹妹,她生了气,他便会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一来二去,蛊女从初时的羞意恼怒,到后来的芳心暗许。
一人炼毒、一人解毒,同门之谊,郎才女貌,为当年的一桩美谈。
蛊女十七岁时,情郎学成返乡,中原与苗疆距之千里,两人定下盟誓,待情郎名扬天下之时,也是他高头大马抬她进门之日。
蛊女痴痴等候,后来,他成了名扬天下、妙手回春的医。
却也成了名门望族,陈家三千金的未婚夫郎。
二十天,十余匹汗血宝马,蛊女一次次筋疲力尽地瘫倒在驿站,却又一次次目光坚韧地爬上骏马。
她要见他,要他当面给她一个交代。
结局自然是不如人意。
再回到苗疆,蛊女闭关月余,炼制出情毒“三步痴”,在情郎新婚当日,将此大礼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