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王……桦森来找过我。”
王桦森,这个于我而言死掉的名字,如今又被提起了啊。
我一愣,腿磕到桌子腿,疼痛在那一瞬间传遍全身,反应的片刻脚又被椅子绊住,就那样我应声倒地。
墨绿色瓷瓶摔在地板上,地板被砸出小小的凹陷,与此同时,瓷瓶粉身碎骨,碎片四溅。我就那样躺在地板上,栀子花散落在我身旁,身下的衣服已经被流过来的水洇湿,空气里是浓郁的栀子花香,我就那样盯着天花板,那儿——什么时候结了一张小小的蜘蛛网呢?
溅落的碎片有一些落在我的脸上,与锋利的碎瓷相比,人类的皮肤终究还是脆弱的,于是片刻之后,我感受到鲜血流了出来,还很温热。
栀子花在一地的残败里凋零了一些花瓣和叶子,忽然不再鲜活,也那样残败地盛开。
我依旧那样盯着天花板,盯着那张蜘蛛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突然想起《夏洛的网》这个令我悲伤的故事。
耳边传来电话里阿途的询问,他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
然后,我听见他说——
“王桦森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第3章 往事一杯酒,蔚然都成风(上)
过了很久我都没从地上爬起来,狗蛋儿满眼悲戚地围着我打转,血流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才终于爬了起来。
照着镜子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抱着狗蛋儿回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侧着身子,一只手不停地抚着狗蛋儿,它一动也不动,表现的特别乖巧。而后很久,翻来覆去我怎么也睡不着。
王桦森这个名字,是一把穿心的箭,准确地来说,当他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时候,还是很轻易地,穿透了我的胸膛。那是和乡愁一样锋利又冰冷的存在。狗蛋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我身旁睡了过去,发出很均匀的呼吸声。少年时代里突然闯进来的一个人,成了此生摆脱不了的羁绊。
我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我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伸手推开玻璃窗让夜色不管不顾地闯进来。我靠在窗边,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我看着相框里的 w,抽了口烟吐出幽蓝色的雾。
一支烟过半,我才问他:“你凭什么说出现就出现啊,你不是说过就当你死了吗?我都已经把你摆上供台,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很多年了,你如今……凭什么?!”我凑近相框,恶狠狠地发问:“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即便我已经热泪盈眶,终究还是等不到回应。
我的眼里大概布满了红血丝,眼泪困在眼眶里也迟迟不肯坠落。
这个夜晚,我已经忘了是怎么捱过去的了。
两天后的周六,阿途来了青江。我借了周离的车驱车去高铁站接他。
他和我春节期间见面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他懂得拾掇自己了,当然不用说,这肯定是他未婚妻的功劳。哦,忘了说了,她未婚妻名叫阮钰,在镇上加盟了一家连锁的饮品店当起了店长,阿途就是因为经常去他们店里送货,久而久之,两人也因此结缘。
听我奶奶说,迈出第一步的还是人家阮钰。
阿途提着东西跑过来,兄弟见面,先来个拥抱。东西放好之后,阿途坐上了副驾驶。
我打趣着说:“我车技不好哦,你可得把安全带系好咯。”
“兄弟命交你手上了。”阿途笑着回应我。
“我们先去吃饭,带你去吃一家酸菜鱼。”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
“吃啥都行,听你安排,咱也不挑。”
“行,那就出发。”
“刚刚忘了问,你脸怎么了?”
我想了想回答:“昨天摔了一跤,磕到了。”
大概是很久都没有像这样我们两个单独坐着聊天了,我们最多的沟通大概就是我奶奶给我寄东西以及我给奶奶寄东西的时候了。
“你们来青江培训什么啊?”在餐厅落座,点完菜后,我问阿途。
“说是一套新的物流系统,都要跟着陆续改了,我们站就让我来学习了。”阿途说。
“你使命重大啊。”我说。
阿途笑笑,说:“你们在医院救死扶伤的,使命才叫大。”
我顿了很久,想了想还是和他说:“阿途,我现在已经不在医院上班了。”
“啊?”他显得有些惊讶。
“我辞职了。”我说。
“辞职?为什么啊?”阿途问我。“工作不是挺好的吗?手术室多挣钱啊。”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难道是?”
没等他接着说下去,我就点了点头。
阿途叹了口气:“婶子这是何必。”
他口中的婶子,就是我继母。
这时服务员开始陆陆续地端菜过来,我把桌子上的菜的位置整理了一下,然后说:“边吃边说吧。”
“那你现在呢,什么打算?”阿途一边拿起筷子一边看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