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缩了缩身子,她屈起膝盖抱住,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尽量让自己可以离晏沉远一点。
感觉到她在哭,身子一抖一抖地蜷在床角。晏沉想要抱抱她,可他甚至无法说服自己。这件事,他没办法向卿月妥协。
人活于世,终究要被世俗界定,注定要向人言俯首。
这个道理,她早晚得明白,既然她现在不懂,那他就会好好教她,哪怕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他不是一个人,他得顾忌背后的晏家,得顾及外界的声音,得在乎体面与否。
他们的婚姻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属于他们自己。
卿月不懂,她自以为的救赎,以为自己于这场名不副实的婚姻中,只需要付出包容与陪伴。可这个勇敢的决定是无法回头叫停的,需要她以身入局,自此后永远,永远待在这座囚笼之中。
这也是晏沉这些年的痛苦纠结所在,他早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明白这场婚姻注定让卿月受伤。可他在听见卿月哭着说要嫁给他,陪伴他时,连一句你是否真的愿意都没问过,就闭着眼地接受了这份爱意。
他自以为是爱的爱意。
“对不起,乖乖。”晏沉轻轻抚摸她的背脊,低声道歉。
躺着掉眼泪让卿月的呼吸不太顺畅,讲话断断续续喘着气:“其他事都……都依我……什么事儿呢?是我可以继续留在临床工作,还是可以跟竹影在一起?我可以吗?你会……会依着我吗?会吗?”
“你次次都说依着我,除了这,除了那,可到临到头来,底有什么事儿是可以依我的呢?”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努力抱紧自己。“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还作数吗?”
晏沉的手悬在她的身上,他不知如何开口安抚她,甚至连希望也给不了她。有了这个孩子,他们俩更不可能离婚了。
“我们以后……好好过好吗?”晏沉轻拍她的背,语气轻柔。“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再骗你,也绝对不会跟你发脾气,工作……等生完宝宝你想回医院工作,都可以。如果……如果你想孩子跟你姓,我们可以再要一个。”
卿月的哭声停住了,她身子发僵,背对着晏沉安静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才哑着声音开口:“你的意思是,再生一个就可以跟我姓,是吗?”
晏沉嗯了一声,见卿月不再哭了,想来是这个承诺讨好到了她,他继续补充道:“我保证,到时候名字也由你取,爷爷也绝对不会阻拦的。”
晏沉话落,卿月翻了个身像只小猫似的蜷在他怀里,像是想要再确定一遍,小声开口:“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晏沉对此大喜过望,伸手将人往上托了托,抱在怀里轻哄。“孩子的名字都由你来取,以后教育方面我也绝不让家里干涉,都由你定。”
得到肯定答复的卿月竟然露出笑容,她在晏沉胸口蹭了蹭眼泪,抬头说:“那……姓晏的话,就叫晏戎好吗?本来我是喜欢溶溶月色的溶,但是男孩用这个字好像不太适合。就取戎马一生的戎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晏沉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开心地喃喃。“都好,都好。”
晏沉把卿月的意思传达给了家里,晏老爷子喝了口茶,沉吟了一会:“两个孩子不一个姓,只怕到时候难免生分。”
“爷爷,月月想让孩子随她姓,想来不是她自己的主意。”晏沉给老爷子续上热茶,低声说。“月月从小就听话,所以这个年纪还跟小孩似的。她哪里会懂跟我争冠姓权呢?这大概率是她姥爷的意思。她一直是最乖顺的,若是没有卿家长辈的示意,她哪里敢跟您对着来呢?”
晏老爷子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我猜也是,没有家里教她,她哪里会懂这个。”
“不过,他们家有这个想法也很正常。”晏沉的话头转了个弯,见老爷子拿眼睛瞥自己,他继续说。“您也知道,现在卿家都是月月妈妈在撑着。月月几个舅舅无心事业,她这一辈的兄弟姐妹更是游手好闲,以后家里的事儿总得有人接手。孩子姓卿,到时候才名正言顺。”
“你同意她了?”晏老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赞同,孩子随母姓对他来说到底是个跨越性的举动。
晏沉点头,直言道:“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已经让步了。”
“你呀!太重情,早晚在女人身上栽跟头!”老爷子点了点晏沉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罢了,我也不愿跟卿家把关系闹僵。你负责把人哄好,别让她怀着孩子还搞得两边不是人,坏了心情。”
“知道。”晏沉应道,起身打算回房。
晏老爷子抬眸喊住他:“小沉,晏戎这个名字我允了,告诉乖乖,我盼着这个曾孙。”
晏沉颔首,他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应允条件的前提是卿月这一胎必须是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