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亭长叹。
其他家长:“???”这是重点吗?
最后,还是由常年“断案”的杜直讲,硬着头皮来主持了大局。真的压力特别大,在场的这些家长,不管是谁的品级都比他高,还偏偏就这么寸,一方代表了杨党,一方是清流派,还有一个东厂督主。他甚至大胆的在内心揣测,当今陛下在朝堂上面对的局面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连亭其实也在心里想,好眼熟啊,今早不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格局吗?
他真的很期待詹大人还能怎么精彩发挥的。
但杜直讲根本没给机会,他自有一番自己的“判案”标准,他先问了几个小朋友:“所以,是谁先动的手?”
詹氏兄弟互相看了眼彼此,最终还是敢作敢当地主动举手承认了:“是我们。因为杨乐骂我们怎么不去死。”
不等家长们有什么反应,一直很安静、宛如透明人的詹氏兄弟所在学斋的直讲,已经先一步训斥起了他们。这是大人一招很常见的以退为进,自己先把能骂的都骂了,再让孩子道个歉,事情也就该到此为止了。
连亭一眼就看破了对方的小九九,明白对方对双生子的回护之心,只是,连大人对于这种做法不置可否,至少他不会为了平事,就不分青红皂白就先骂自己的儿子。
况且,这世界上有的是人不按常理出牌,真以为先骂了双生子杨家就能跟着客气?
事实一如连大人的猜测,杨家根本不买账,甚至“得理”不饶人的真就觉得他们有理了,虽然是他们家孩子先欺负的人,也是他们家孩子先辱骂的同学,但双生子先动的手,那他们就是不对!杨家攥着这个,就像是掌握了什么尚方宝剑,根本不打算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甚至说着说着,也透出了他们的歧视:“双生本就是不祥啊,我们孩子说错什么了?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教的?不把一个孩子送去庙里也就算了,还不给孩子脸上做标记,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外舍怎么能收这样的学生?”
杨家吵到最后,就非要詹家兄弟退学了,谁让他们把杨乐打的这么严重。
詹大人本来碍于“谁先动手谁理亏”的普世潜规则,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他是个喷子,却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喷子。但杨家这么说自己的一双儿子,那他可就不乐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絮果先开了口:“但是把杨小郎打的这么严重的是我啊。”絮果介入后,基本就没有双生子什么发挥的机会了。絮果打人是真的狠,都是跟闻兰因学来的战斗小技巧。重点不在于打人,而在于制敌。杨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杨党:“……”
絮果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小朋友,是他打的,那他就认:“基本都是我打的,为什么要罚别人?你们要是非要谁退学,那也该是我退学呀。”
此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
甚至无端有了一种烧着炭火的屋内不比外面暖和多少的错觉。
杨家人见着絮果身后皮笑肉不笑的连大人,连连摇头,却没敢开口,生怕他们今天说了让絮果退学,明天连亭就让他们退出人生。
哪怕他们家有首辅,但连亭和他的东厂现在也俨然成为了群臣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在短短几年间就改变了朝堂格局,从过去的两派分庭抗礼,变成了现在的三党鼎立。连杨尽忠都后悔过,怎么就放任了连亭做大,可惜,再怎么后悔也晚了。现在的连亭不是谁想动就能动得了的。
最主要的是,东厂有先斩后奏的特殊权力。杨家人再嚣张那也是惜命的,惹了东厂,人家一言不合把你杀了,哪怕你的后台再有本事能为你报仇,那又有什么用呢?你人都已经凉了呀。
那边絮果还在很悲壮的想着,虽然他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小伙伴们,但他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勇于承担责任!
然后,现场的局面就来了个两级反转,一个非要坚持自己退学,一个死命相劝,不至于不至于,不就是两个孩子的寻常打闹吗?哪里就严重到要让谁退学了?大家都是好同窗啊。再说,他们家杨乐伤得也不重啊。
杨党这边可以说是非常能屈能伸了。
杨乐:“???”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爹娘,始终无法接受他们就这么背叛了他。
詹家三人就像是隐形了一样,再无人问津。让他们的直讲夫子松了好大一口气,他真的不想失去这么两个优秀的学生。
本来都已经做好“哪怕退学、也要和杨家理论个清楚”的心理准备的詹家父子,在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絮果,这事的主角怎么就这么丝滑的从他们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最主要的是,絮果根本就没打算和谁讲道理,现在反过来都是别人在不停的劝他三思。
絮果却很坚持,顶着个受伤的小脑袋,明明已经眼泪汪汪了,却觉得他应该为这件事负责。
杨家都快给他跪下了,求求了,是我们该死,我们就不该说什么退学不退学的。你爹的眼已经要杀人了,我们真的不想你退学啊!
不苦大师在旁边看了好一通热闹,非常遗憾这回竟然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他本来都想好了,要是杨家不依不饶,他就撺掇他表弟闻兰因躺地下打滚。
闻兰因:“???”
“你的身份全场最高,你要是真闹起来,他们根本不敢惹你,咱们这事不就解决了吗?”不苦这样对小表弟解释。
“那我直接让他们闭嘴不好吗?为什么要躺地下?”嗯,九岁的闻小王爷终于意识到了,得不到就躺地下闹真的挺丢脸的。
最终,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连亭赔了钱,又请了最好的大夫给杨乐,杨党等人表示既往不咎,絮果也不用退学,大家握手言和,还是好朋友。
等一大帮子杨党就这样呼啦啦的离开,詹大人站在一边看着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直至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牵着外甥犬子走了进来,才把詹大人又重新拉回了现实。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才听说消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要利用外甥犬子的身份,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能自己帮忙的廉深廉大人。
他没想到事情已经这么简单的就解决了,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昔日的好友。
只能说,缘分真的很妙。
廉深看着已经与他割席断义多年的朋友,正在变着花样的夸他儿子,觉得对方是虎父无犬子。詹大人想把钱还给连大人,顺便做东,请他们父子吃个饭。正说着呢,就看到廉深带着孩子走了进来。
从廉深倒戈杨党之后,詹大人就和廉深选择了老死不相往来。在朝堂上他可以和他唇枪舌剑,在朝堂下却是一眼也不想看到对方的。万万没想到这样还能遇到。
詹大人觉得廉大人是为了杨乐才来的,开口嘲讽:“您来晚了,您的主子已经走了。”
廉深一点没生气,顺势就认下了这件事,觉得韭菜真是他的好朋友,连理由都给他想好了。他笑呵呵的表示:“解决了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随意。”
詹大人反而更生气了,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不管廉深是和他对着干还是选择退避三舍,他大概都会很愤怒。一时口不择言,詹大人就对自己一双儿子道:“以后多和连小郎亲近亲近,瞧他多像他爹啊,这骨气一看就是亲生的,不像有些人,天生没骨头!”
絮果眨眨眼,看了看阿爹连亭,再看了看才迈出去一只脚的亲爹廉深。
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捏了捏自己细弱的手腕,确定了一下,嗯,他是有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