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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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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帮直讲转移了大家注意力、让哭声渐停的絮果疑惑回头:“嗯?”

杜直讲:“……”算了,至少今天就不计较这个了。

这天早读之后的第一节课就是书法,大家好不容易重新整理好的情绪,在书法私试的卷子面前再次有了裂痕。

教书法的夫子这节课什么都没干,就是挨个点评了每个人的字,圈红的表示不错,打叉的需要重写,至于到底要重写多少遍,那就要对比着看他们这几天的描红作业了。有考试之后知耻而后勇努力练习得到夫子表扬的,自然也有根本没好好写功课被夫子更加严厉批评的。

絮果坐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握着卷子不敢抬头。因为他的功课就是乱写的,书法私试也只有甲中。

他完蛋了。

然后,一向喜欢板着脸的书法夫子,在轮到点评絮果的字时,却像是突然失了明,不仅没戳破絮果的半日速成,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表示絮果这次私试书法的成绩判错了,重新给他圈红了不少地方。和颜悦色的夸他功课完成得不错,再接再厉。

絮果看着自己都快抖成蚯蚓的字,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余满脸的迷茫,写得很好吗?

好在哪里?

夫子比较喜欢蚯蚓?

其他小朋友不疑有他,只觉得夫子说什么是什么,都对絮果发出了羡慕的声音。山花斋的气氛是真的好,等下了课,也没有人因为嫉妒而说絮果的酸话,更多的只是围过来夸絮果厉害,还有认真和絮果请教他是怎么练字的。

在絮果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得有问题时,他就发现叶之初在一旁欲言又止已经好久了,明显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叶子?”絮果又自然而然地给小叶子塞了一个鲜花饼。

但这样的举动却让叶之初更加纠结了,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发现和朋友说出来。他刚刚一直在看絮果的书法卷子,脑海里各种天人交战。

叶之初因为性格以及从小被家长拘在身边学习的经历,几乎没怎么交过朋友,絮果和犬子就是他唯二的朋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真的不想因为说错话而失去他们。可、可他也是真的觉得夫子说得有问题,他怕絮果信以为真,那会害了他。

叶小郎君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哪怕拼着朋友都没得做,他也希望絮果能变得更好,于是,在深吸一口气后,他便道:“我觉得夫子说得不对,你这回写得并不、不好。”

生怕絮果不信,叶之初还拿来了自己和其他几个写字比较好看的同窗的卷子,与絮果的进行了对比。

“我没有说你写得很糟,你别误会,但我觉得也不是特别好。你看,这是大家写的‘早’,这是你……”叶之初越说越慌,毕竟敢开口就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勇气,说到最后,他感觉自己的胃都拧在了一起。

叶小郎以前其实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他本只是想告诉堂兄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恭维,但堂兄却觉得他是在嫉妒他。他永远忘不了堂兄怒气冲冲地质问:“你已经很厉害了,祖母夸你聪明,大伯、我爹和大家都喜欢你,阿爷觉得你能继承他的衣钵,这还不够吗?我只是偶尔一次你比更受关注,你就受不了了?连这也要抢走?”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想要抢走什么,他、他……

絮果却已经一脸激动地握住了小叶子的手,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他开心地说:“你也觉得我写得不好是吗?真是太好啦,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我还以为是我出现了幻觉呢。”

絮果真的快被吓死了,还好小叶子还是正常的。

私试不好说,但后来的作业,絮果还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好好写字吗?他真的不知道书法夫子到底怎么了。

叶之初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整个人都有点晕,只觉得被握住的地方滚烫滚烫的,就像絮哥儿这个人。

偏偏犬子在一边看见了,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但也硬是挤了过来,最后变成了三人傻乎乎地在那里手拉手围成了一个圈。

“你、你都不生气的吗?”叶之初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你说的是对的啊,我为什么要生气?”絮果不解,一回头就看到站在窗边的好朋友又哭又笑,急得不行,“你怎么啦,叶子?不要哭啊,是又想奶娘了吗?不怕啊,你不是被剩下了一个人,我们都在陪着你啊。对吧,犬子?”

“对啊!”司徒淼已经过了那个劲儿了,是相当皮实的一个小朋友,哐哐地拍胸脯表示,“不然你把我当你的奶娘?”

叶之初:“……”倒也不必。

稀里糊涂、破涕而笑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但絮果发现他今天遇到的怪事还不只这一件。除了书法夫子的怪态度,其他夫子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哪怕是最严格的音韵学老爷子,明明说过大家如果在私试的时候错了他三令五申讲过的声调,一定会被打手心,哪怕是隔壁的闻世子也绝不姑息!但在面对音韵只得了甲下的絮果时,老夫子也只是几次运气,最后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絮果成为了唯一那个没有被打手心的小朋友。

能不被打,絮果当然是很开心啦。

可……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下学后,司徒犬子本来没想那么多的,但他也在絮果的一一举例下发现了:“对哦,我们都只有书童跟着了,可你家锦书姐姐是不是还在?”

絮果:“!!!”为什么只有他这么特殊?

当然是因为夫子们在经过昨天提心吊胆的东厂调查后,现在都有点怕絮果啊。其中杜直讲已经算是最威武不能屈的了,对待絮果也只是能勉强一视同仁。只要一想到东厂的手段,手无缚鸡之力的夫子们就不由得心颤。

番子们形容厂公审问过的犯人的精状态就是:

比较含蓄地会说:也就偶尔崩溃。

比较直白的就会说:经常偶尔。

最要命的是,根据小道消息,东厂会突然插手国子学外舍,就是因为连亭的儿子被欺负了。谁都知道东厂督主连大人有个宝贝儿子,只是整个学舍的夫子都很懵逼,连小郎被欺负过吗?真的不是我啊。

越是不了解,才会越恐慌。

尤其是听说真的有夫子被带走再没有回来之后,这种紧张情绪达到了顶峰。

虽然最后被带走的其实是苍穹斋的夫子,和絮果所在的山花斋八竿子打不着。但东厂这么高调,还是引得学斋内外都人心惶惶。

连大理寺卿廉深,今天在衙署都听到了别人在八卦这荒唐事,他忍不住挑起了眉。

少卿越泽在一旁嗤笑:“大人您也觉得他们在胡说八道吧。”

廉深笑呵呵地点了点胖乎乎的脑袋,掩去了心中的沉思。连亭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公器私用到这种地步。不会是宫里出了事吧?在国子学外舍的可不只有厂公的儿子,还有皇帝的亲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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