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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在动物世界[快穿] 第1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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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共有十二只鹦鹉。

它们制造出的响动让许多进来吊唁的访客都暗暗皱眉,可看到家属不仅没有把这些鹦鹉关起来,还放任它们靠近床板,来访者就聪明地把话咽了下去,只是拉紧了身边的小朋友,不让他们因为好玩伸手去摸。

晏晏完全不觉得房子的主人失礼。

这些鹦鹉感受到的伤怀和经受的损失可能比在场所有吊唁者加起来的都要多,何况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喜欢鸟儿们在房间来跑来跑去,恐怕他身后也不会乐意看到它们被关在笼子里隔离在后院里送这最后一程。

比起访客们,他其实更担心鹦鹉的心理健康。

伴侣动物完全有能力意识到主人故去这个现实,它们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焦躁之中,有的在横木上来回打转,有的在发出没有太大意义的哀切的鸣叫,大宝和小宝一直低着头,安安和大黑羽毛凌乱,看着也有些瘦了,状态明显不好。

“过段时间来看看我吧。”晏晏摸着蓝鹦鹉的羽毛说,“你最喜欢的那个家族今年又有小鸟出生了,现在每次飞起来都是好大一群,我那几个同事每天打电话哭诉说工作站的零食都被偷完。”

好像在给回应似的,风信子啄了啄他的掌心,一旁站着的黑色鹦鹉贴过来把脑袋放在他的手腕上,同样得到了抚摸和邀请。

这天晚上晏晏没有离开。

他留在别墅里给其他年长者帮忙,把自己也当做这个家庭自然而然的一份子,直到车辆把老爷子接走,再回来时就是一个小小的罐子,深埋在六尺之下。

刘天骄回到工作岗位后,山间别墅里只剩下“陈叔叔”和现在属于他的鹦鹉,晏晏不放心,干脆又多住了半个月。

第六天还不知道第七天的时候,太阳开得特别好,小陈打起精来带着他到后山去散步,还带上了一蓝一黑两只大鸟。

他们走出了半公里远,走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中间,伸手就能触碰到地面上整齐排布着的大理石雕刻。

晏晏蹲下来辨认着。

尽管这些雕刻雕得不是特别精致,反而像是某些业余爱好者闲来无事时自己削凿打磨而成的,但通过一些鲜明的外观特征,他仍然可以认出绝大多数鹦鹉的种类。

圆滚滚的这个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太平洋鹦鹉,身上特地打了一个个小圆圈的应该是虎皮鹦鹉,脑袋开成葵花的多半是葵花凤头鹦鹉,特别大的这个肯定是金刚鹦鹉……

小陈在地上放了点小零食,然后轻车熟路地把每个石雕都摸了一遍,挨个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临走时才把小零食捡起来放到包里。

“这些都是送走的鹦鹉。”他在下山时说,“你别看老爷子后面两年腿不太能走路,其实每个礼拜都要往后山来一趟,不来心里就记挂。”

“每只都在这吗?”晏晏看着脚下的路问。

“每只都在这。”小陈还有点得意,“石雕都是我自己做的,花了很长时间时间呢……看我干什么?还看?放心啦,到时候也给你们两个做,做个最丑的……”

蓝鹦鹉和黑鹦鹉拼命扇翅膀打他。

小陈被羽毛糊得灰头土脸,忍不住举起双手连连求饶 ,这才把随着年纪增长本来就快挂不住的头发从鹦鹉的魔爪中拯救了出来。

这么一打,气氛中的沉郁倒是去了不少。

晏晏也有心思开开玩笑了:“陈叔叔,安安和大黑才三十岁,您……今年得有五十多岁了吧?您老人家可得保证身体硬朗啊。”

“臭小子!”小陈笑着骂了一句,“你有本事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这么多年了话倒是挺敢说,正眼也没看过我几次,知道你叔我长什么样不?”

晏晏挠挠头笑了。

他出国那天把安安和大黑也带上了,因为小陈说自己最近有点疲惫忙不过来,而且觉得鹦鹉心情不好,干脆让它们出去散散心。

结果这一散心就散了半年。

下次晏晏回国已经是过年的时候了,他带着鹦鹉到山间别墅来拜访,在这里看到了精头又起来的小陈和一个新搬进来和他作伴的鸟友。

有了室友的陪伴,晏晏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担心过小陈的身体健康和精健康,只是埋头在工作室里苦干。

他退休前四年,母亲去世了。

等到他退休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

晏晏参加完两位老人的葬礼,就把老房子转手卖了出去,卖房子的钱一小半捐给了鸟类救护组织,一大半捐给了康复机构,再回国时每每直奔山间别墅,后来小陈打电话说室友被后辈接走了,他就干脆搬了进去。

到这个时候,小陈身边陪伴着的鹦鹉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人世,只剩下四只了。这硕果仅存的四只大鸟仍然能吃能喝,就是不怎么爱动弹,需要晏晏凭着多年和鹦鹉打交道的经验去哄。

他们就这样在山间别墅相依为命。

晏晏六十六岁那年,黑鹦鹉和蓝鹦鹉在一场传染病的打击下前后脚死去了,当时已是耄耋之年的小陈没有掉眼泪,只是反复念叨着“一起走了也挺好”,拿出了两座石雕。

这两座石雕栩栩如生,从喙上的裂痕到脚爪摆放的角度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最好,并且外观看着很圆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雕成的,雕成之后又被摩挲了多少次。

小陈和晏晏把鹦鹉埋在了预先留好的位置上,安安靠在内侧,大黑靠在外侧,然后把石雕放在两个小土堆边上。

此后每周,晏晏都会到后山去看望它们。

如果正巧碰到清明节,就会有更多人来后山拜访鹦鹉墓地,这些人有的会坐五分钟,有的会坐两小时,有的垂垂老矣,有的正值壮年,但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共通的气质。

晏晏对他们的来历不感兴趣。

他知道无论哪一个人开口说出来的都会是似曾相识的故事,所以也必要去问,还不如逗一逗这些人扫墓时带来的伴侣动物。

其中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士每年都来,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只非常精非常漂亮的金刚鹦鹉,据说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伙伴。

“你也养鹦鹉吗?”晏晏那天有点谈兴。

“我也是安安的‘学生’啊。”那位女士回答说。

他们都没有看向彼此的脸,一个看着石雕,一个看着鹦鹉,在默契的回避中舒适地交流着。

“我小时候过得浑浑噩噩,想说的话说不出来,想表达的感情表达不出来。”她苦涩地回忆道,“我每天都在问自己,我究竟为什么要出生的呢?一个人要是出生就是残缺的,那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呢?”

她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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