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气最适合躺下来懒洋洋地晒晒毛了。
她走过几个眼熟的浅坑,走到自己躺出来的小土坑边上,先是转着圈踩了又踩,尾巴扫了扫边上的浮土,然后就准备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睡成一个团子。
可安澜刚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有个湿漉漉的东西拱了拱自己的脊背。拱了一下没拱醒,对方又拱了第二下,第三下,直到她绝望地张开眼睛——
然后直勾勾对上了一对威严的黄眼睛。
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安澜伸出舌头舔了舔母亲的嘴巴。但她还沉浸在快要睡着的模式里,很难进行有序的思考,一下子也没领会这个时间点找她是为了什么。
母狼王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它在短暂的对视之后就走回自己的小土坑里去睡觉了,好像这一趟过来的全部目的就是要把她弄醒一样。
安澜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在沉睡。
母狼王侧面躺着,公狼王正把脑袋架在它的腰上;黑狼、宽耳和胖胖都是比较常见的团身睡姿;胆小鬼和兔子背靠背待着,似乎担心有谁会在睡梦中过去揍人;小调皮就比较豪放了,前腿蜷缩、后腿张开、肚皮朝天,睡得那叫一个四仰八叉。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是少了点什么呢?
安澜慢慢眨着眼睛,试图把困意全部甩掉。
忽然有一个明悟击中了她——其他灰狼都在睡觉,只剩下她自己醒着,这不就是今天要让她去放哨的意思吗?
其实也不怪她一开始没有意识到。
狼群睡觉时的确会留下一头狼醒着来保持警惕没错,很多狼群是轮流放哨的也没错,可不同狼群在这方面还是有些习惯差别的。
谷地狼群的两头阿尔法比较尽职尽责(也有可能是不太相信普通成员的能力),所以一般都是它们自己和贝塔狼轮流值班放哨,安澜每天都睡得很香。
现在这种生活是一去不复返了。
暂时还没有雄性贝塔狼出现,意味着每三天她就有一天不能好好睡觉,从一条快乐的咸鱼彻底变成了不快乐的打工人。
那天安澜是带着生无可恋的情绪放完整场哨的,并且她还第一次意识到了某些灰狼竟然会打呼噜,而且还打得非常响亮,响亮到整片树林里都回荡着它的呼吸声。
不过两周后,她就从盼着工作日快点过去进化到盼着工作日快点到来了。
至少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睡觉,没有灰狼能在梦里把她的鼻子舔破皮,也没有灰狼能在梦里把她吻部的毛舔秃。
除了睡觉时间,另一个多出来的是巡逻时间。
狼群对领地的保护力度是动态的,对领地里不同区域的保护侧重也是动态的,当一段时间内有很多独狼或狼群尝试入侵某块领地时,它们就会加强巡逻,尤其是对这块领地的巡逻。
而巡逻工作并不是由整个狼群一起完成的。
大多数时候负责排除危险的是高级成员,特别是本来就该在战斗中承担更多责任的阿尔法公狼和贝塔公狼。
可……看看家里的公狼吧。
阿尔法公狼今年四岁(母狼王已经七岁多了),甚至还没有黑狼大,从战斗力上看似乎也有所不如,幸亏黑狼的性格比较躺平,属于是吃饱喝足万事不愁的类型,才能保持现在的和平状态。
这两头狼还算是有出息的。
再往下来就是风吹吹都能把它吓得半死的沙包流吉祥物胆小鬼,比胆小鬼还要怯弱的兔子,欺负胆小鬼和兔子第一名、真要打架它还不行的胖胖。
怎么看怎么悲惨。
入秋以来在领地里徘徊的独狼不降反升,并且坡地狼群似乎又在动作连连,安澜作为贝塔狼出去巡逻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很快就因为连轴转而累得半死。
到后来连宽耳和十字鼻都被派出去巡逻了。
阿尔法狼约莫是觉得这样不行,就把养伤养了小半年的黑狼抓过去让它一起巡逻,这样一来,它的地位就显了出来。
当年能从棕熊手里捡回来一条命,黑狼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后来有一次胖胖为了早点吃上饭试图从它身上跨过去,惹得干饭人罕见地勃然大怒,把小狼追着打得上蹿下跳。
安澜满心以为一两年后贝塔的争斗会在这两头狼之间发生,胖胖从小性格就很强势,挨了这顿打肯定会“怀恨在心”,结果却让她大跌眼镜:
胖胖不仅没记恨,还从此成了黑狼的小跟班。
如果说收服胖胖时它好歹还干了点活,那收服胆小鬼和兔子时它是真的一点活都没干。
所有家庭成员都知道黑狼喜欢自己待着,哪怕一年前大家都在拿胆小鬼当出气筒,它也不会跑去和它为难。
就因为这个,胆小鬼和兔子哪怕跟它不亲近,但也都觉得它当第二管理者没有什么坏处,都愿意听它的话,事实上也给了它承认。
就这样,黑狼成为了谷地狼群的雄性贝塔。
变成“同事关系”后,安澜和它的交集也多了起来,并且很快就发现了很多以前从没发现过的趣事。
喜欢看小动物就是其中一个。
出于某些原因,黑狼似乎和她一样对许多动物没有抵抗力,如果双方不是面对面地发生了冲突,它更倾向于待在远处静静地观看。
安澜是在欣赏美洲狮时发现的。
当年搬到领地附近来做邻居的白嘴猫猫已经成了狼群埋肉之后的小惯偷,只要在吃完饭后卡着点回去看看,十次里面有五六次能看到它的身影。
估计这只猫咪听到狼群狩猎成功的嗥叫声就跟听到食堂开饭的铃声没什么两样。
知道了这一点,安澜就总是悄摸摸地回去看一看。
如果赶上猎物比较少的时候,她远远地吸一口就会摇人来打架,对小猫咪实行白嫖政策;如果正好赶上猎物比较多狼群吃得饱的时候,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猫猫吃完饭才摇人来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