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上,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几?乎一瞬间,便让谢知秋仿佛回到了?十岁那年,每天守在棋室外面等待书信飞入墙中的日?子。
——这是萧寻初的字。
她本以为多年不曾来往,当年情感早已?稀薄,可这一刻,她才发觉,这段回忆在她内心所占的分?量比她想?象中要大。
谢知秋微微走了?下,然?后眼?一晃,集中精,去看这本簿子上的字——
果不出她所料,这本书,正是萧寻初本人?的手?记,记录了?他每日?所谓的“钻研”成果,也就是这些年在外人?口中,那些“不务正业”的东西。
了?解一个人?的生活,还有什么比看他本人?的记录更好呢?
她就地坐下,一目十行地阅读——
谁知,这一读,谢知秋脸上就露出惊讶之色。
她本是想?从这手?记内容中找到萧寻初本人?生活的蛛丝马迹,可看着看着,反倒被其中内容所吸引,愈发认真起来。
……
*
三日?后,谢知秋和?萧寻初如约在月老祠见面。
果然?不出谢知秋所料,萧寻初一说要参拜月老祠,祖母便觉得“她”是有了?改变主?意的征兆,欢喜地同意了?“她”出门的要求。
剩下的就容易了?,等进月老祠后,萧寻初借口想?单独入内参拜,暂且支开雀儿。
而谢知秋则提前唤走月老祠中的修士,两人?获得了?短暂的说话时间。
一见面,萧寻初就说了?他的决定,道:“我答应你,我们就按你的想?法走吧。”
这并非是一时冲动,亦或是没有主?意下的顺手?推舟。
萧寻初仔细思考了?三天。
其实他现在想?到按照这条路走下去、意味着他和?谢知秋最终会成婚的时候,面颊还是止不住要冒热气?,但是他趁自己头脑没有发热的时候,也进行了?深入地考量。
不得不承认,谢知秋一开始提出的就是最好的主?意。哪怕这一路未必没有困难要克服,但一旦达成,就能最大限度规避未来的风险。
她可以说是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为两人?平安的将来铺路。
萧寻初自觉自己在这桩事上占了?便宜,可他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故在注视谢知秋时,内心充满敬意。
然?而谢知秋反应淡淡的,只是“嗯”了?一声,仿佛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说:“既然?如此,我要尽快开始准备八月的考学。
“我看了?一下,你留在草庐中的书,可以用于准备科举的不多。你身边钱财也少,难以用于购书。
“下回见面时,你能否从家中带几?本出来给我?”
这样的要求,萧寻初当然?答应,忙问:“你需要哪些?”
两人?见面不能引起外人?注意,萧寻初带书,自然?带不了?多。
谢知秋报了?三本书名,都是她现在最急需的,萧寻初当场记在手?腕上。
待萧寻初记时,谢知秋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一物来,安静地递给对方。
萧寻初记完最后一笔,一抬头,就瞧见谢知秋递过来的册子。
那是他过往不离身的手?记。
“这……”
萧寻初略显错愕。
上回见面时,他记得自己并未提起此物,没想?到谢知秋居然?会帮他拿来。
谢知秋说:“这应当是你常用之物吧?我看了?里面的内容,后面的笔迹很新。我想?你在我家中也无聊,拿来给你,或许能有些帮助。”
“原来如此,多谢。”
萧寻初双手?去接。
这时,只听谢知秋说:“原来你一直喜欢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
她的语调如一道轻柔的秋风,卷起久远的回忆,清冷,但竟也温和?。
话语吹入萧寻初耳中,令他微微出。
他抬头,去看谢知秋。
上回重逢的时候,二人?相见匆忙,聊的都是最紧要的事,几?乎完全未提二人?过往有过的友谊。
萧寻初也清楚,自己不过是谢知秋人?生中一名匆匆过客,对方或许只还记得他的名字。
然?而,这一句话,却将两人?瞬间拉回当年。
仿佛他们还应当是朋友,仿佛他们不曾长久分?离,仿佛她本应知道他的喜好兴趣。
萧寻初与谢知秋彼此凝视。
他看到谢知秋的乌眸如秋夜镜湖,澄澈而波澜不惊。
他莫名感到窘迫,道:“只是随意写写而已?,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