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惊愕看着他,喃喃:“怎么会……”
赵善易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说其他的了,换了衣衫,一边扣扣子,一边说:”内阁那帮人这会儿怕是都进宫了,我也要去了,你记住闭门谢客,不论谁来都不见,那边院子里的人来了也别见。”
方氏急着说:“我知道,家里你放心吧。你自己也要小心,看着些祖父,到时候记得打发人回来报个信。”
等人要出门了,她又想起来说:“你记得让人去太微宫报一声,要不然她不知道,小心被人拿住把柄。”
赵善易应了声,匆匆出门去了。
结果等他到了宫门外,报信的人回来说,长公主和太平王殿下昨日一早出城去郊外别院了。
赵善易心里特,这位倒是跑得快,次次都跑到他前头。
真是好本事。
赵幼澄刚出城就收到江南的来信,冯直已经等了大半年,撒出去的银子快能堆成山了,就等着收割这一场。
冯唐坐镇在姑苏城,为了赵幼澄整理账目,两人用信件沟通,连面都不见。
这次是的事情做的太大,两人甚至做好如果这帮人反扑,粮价压不下来暴露的话,他们两人随时死在江南的准备。
冯直的信中说,孟廷元南下直指江南大族。首先联合户部查办的是倒卖官粮的事,高家人指使依附自己的林家人出头,孟廷元斩杀了抗命不从的林耀辉,有人已经松动了。
现在大笔吞进的粮食必须北上,米券合约已定,价格依旧是一百二十文,冬至提粮……
到时候粮价落在五十文上下,她的钱洒了多少,就要在江南收回多少来。
她看着信面无表情。收起信交给章嬷嬷保管,而后和冬凌交代:“你明日去粮仓那边让府兵全部南下,务必保护好冯唐和冯直,至于领队的人你自己选。”
冬凌意外,问:“那殿下怎么办?”
“我呆在山里,能有什么事。”
她现在有没有府兵,都无所谓。若真是有事,再多的府兵也保护不了她。
冬凌迟疑了片刻,匆匆出去了。
等傍晚的时候,裴岘送来消息,太子去了,让她记得挂白。
她站在阁楼上,远远望着京城的方向,夜色将起,山中夜凉,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来,远远看着很孤寂。
她心里很难过,难道大周还是重蹈覆辙吗?
即便陛下已经杀了那么多人,连织造局的冯正还活着,周聿昭没有笼络到宗亲,皇祖母没机会收拢父王的旧人,周宪实现在夹着尾巴做人。醇亲王撸了官职,施大人被申斥不敢出头……
可即便做的再多,太子还是没了,那陛下呢?还能一直康健吗?
赵诚听章嬷嬷说她一个人在阁楼站了很久,所以也上来陪着她。
“阿姐怎么了?”
“太子没了。”
赵诚其实已经猜到了。
“阿姐节哀。”
赵幼澄伸手摸摸他的肩膀,低声说:“我很怕。”
赵诚不知道她怕什么,但又隐约能猜到。
在他见到姐姐开始,她就很忙碌也很累。而且姐姐很聪明很聪明。
“阿姐别怕。”
赵幼澄很怕,怕陛下也生病,到时候就又会有人出来呼喊还政于嫡支。
阿弟太小了,先不提皇祖母、周宪实和宗亲。
就是内阁中的那帮人,就不能善了,历经三朝的老臣,不是说说而已的。
到时候阿弟怎么办?陛下能容下他吗?阿弟前世就是死于中毒……
她的思绪已经很远了。
不同于山中的宁静,宫中各宫门紧闭,甬道有人把守,前朝后宫的门关上,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动。
赵晖在养性殿等到廉亲王来,还是那副样子。
廉亲王见赵晖这幅样子,心里叹息,他也早年丧子,这痛他体会过。
“陛下保重身体。不能让太子走的不安。这便是太子惶恐不能安息……”
赵晖因为这话,顿时泪涕涟涟,抬头看了眼廉亲王,老廉亲王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用眼安抚他,表示自己懂得。
赵晖哀伤:“我这么多年勤勉不敢有任何懈怠,不敢忘记父皇的嘱咐,我不曾施过□□,不曾苛待百姓,为何就落到这个下场……”
此刻他是个丧子的父亲,也不称朕,满是哀伤。
廉亲王摇头:“咱们赵家呈天道,受天监。寻常人家自然不能比。陛下要振作,往后更要刚毅。”
赵晖的哀伤没有减少半分。因为幼年自己没有得到亲情,他对孩子们都十分宽容,少有的天家和睦。
此刻的痛就更甚。
廉亲王陪着他坐了很久,才说:“老臣去东宫为太子收殓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