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韩稻进来,跟娘说:“文斌哥请娘和牛师傅进里头坐坐说说话。”
刘妈妈总算是逮着儿子了,问:“你媳妇儿和孩子呢?我咋没瞧见?”
“婕娘上街给大郎买文房四宝去了。”
“大郎是我孙儿?”
韩稻:“我们成亲没多久就走了,婕娘生了儿子,说等母亲见过,让母亲给大郎取个名字,就一直如此了。”
刘妈妈听得眼眶含泪,喃喃说我一个老婆子起什么名字,可确实是高高兴兴的,儿子和儿媳都记挂着她呢。
韩稻是十八岁跟着许大人身边做事,那时候定了亲,刘妈妈吃过儿媳妇敬的茶,没半个多月夫妻俩就走了,可谓是匆匆忙忙。
“大郎还读书呢?”刘妈妈问。
韩稻说:“文斌哥家小儿子念书好,大人说,让大郎跟着一道念,说以后也试试考科举,我们哪敢这么想,他能识字就好了。”
刘妈妈听得久久不能回来,夫人给儿子牵着线,安排了一个好差事,只是没想到,许大人如此厚待看重儿子,还给孙儿念书。
许文斌是许大人的儿子。
许大人一共两子一女,许文斌是二子,长子许文智,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齐少扉的娘。两子皆成家,全家一大家子住在这宅子里。
正屋是许大人夫妻。左右厢房是两个儿子一家子。灶屋在倒座房侧房,一大家子洗衣做饭都是女眷忙活,没怎么请人的,韩稻媳妇儿婕娘自然是也做做饭洗衣之类的。
过了第二道门就是正院了。
“今个巧,文斌哥在家,他这几日感染了风寒不舒服就留在家中,文智哥和许大人都在衙门……”韩稻一一介绍。
刘妈妈心里几次想提醒儿子,咋能这般叫人,该唤大爷、二爷的,可她到底没说出来。她是做仆人做下人的,以前卖身成齐家奴,连着儿子也是卑躬屈膝低人一等,可心里到底是想孩子成气的。
许大人看重儿子这是好事,没道理她再给纠正回来做了仆人。刘妈妈此刻终于是理解了梅香之前想的。
要是能挺直腰板做人,谁想矮一头,孩子也当奴。
“老夫人和大嫂二嫂上街买年货去了。”
正院略小些,但拾掇的整洁,角落还种了棵梅树,寻常人家觉得‘梅’寓意不好,像霉,许大人喜欢,说寒梅有傲骨,见了也没让砍掉,就留这儿。
二儿子一家住西厢。
许文斌披着一件旧衣袄出来,见了刘妈妈和牛师傅就笑,说:“这位是韩稻的阿娘?婶子好。”
“二爷客气了,不敢当的。”刘妈妈习惯了这么说,说完怕丢了儿子颜面去看儿子。
韩稻没气,只是心酸,他娘都是为了他的。
许大人待他们一家子好,让他别生分,喊文斌哥文智哥,但到底是跑腿打杂的衙差,韩稻心里有数的。
“少扉怎么样?身体如何了?好多年没联系,我娘前几日还在想少扉。”许文斌说起正事来。
刘妈妈便一五一十回话,“去年春日,继室杜氏给三少爷寻了门亲事,三少爷娶了夫郎,是岑村人,很是能干贤惠,对三少爷也好……”
牛师傅在旁听着,等刘妈妈说完,说郎君和三少爷给许大人拜年来了,备了年货什么。
“年货等我爹回来说,少扉和他夫郎有心了,只是我们去了信,那边竟是没收到。”许文斌还在意这个,又说:“是不是那送信的货商讹了我们。”
韩稻想不会,大人怎么说也是个官的。
“二爷,不是我背地里多嘴多舌说齐老爷继室什么,有些事本是家丑不外扬,但三少爷实在是委屈,今年才堪堪把日子过顺过正了。”
许文斌先喊刘妈妈吃饭,回头等爹娘回来了一道说。
刘妈妈才停住了话头。
没一会韩稻媳妇儿先回来,挎着篮子买了肉菜,还有文房四宝,见了刘妈妈是又惊又喜,喊婆母。婆媳二人一通说话。
婕娘给婆母还有牛师傅备了饭菜,收拾了屋子。
“婆母跟着大郎住成吗?”婕娘问。
刘妈妈是爱都还来不及,哪里不成啊,连连点头,问大郎什么时候回来。婕娘说:“估摸是快了,今个年三十,大郎和铭哥要酬谢拜夫子,夫子可能留着说一说劝诫,晌午就会回来。”
晌午时,不仅大郎回来了,许家女眷都到了。
许老夫人年六十二,身子板还很硬朗,头戴抹额,是个农家老太太模样。许大人就是农户出身考的科举,其妻比他还大两岁。当初许大人连年科举,家里就是妻子操持的,因此看着老态许多。
不过如今一家子和乐,吃穿不愁,还有了宅子,也算是享福日子了。
老太太听见青牛镇来人,当即是愣住了,而后眼眶先红,说:“是不是扉儿派人来的?扉儿病怎么样了?”
齐少扉娘是幼女,以前在家时,老两口都疼爱些。
刘妈妈和牛师傅到内院回话,刚跪下给老太太拜年,老太太忙让韩稻扶人起来,说知道心意了。急巴巴问扉儿情况。
“娘您保重身子。”许文斌在旁关心说。
老太太抹着眼泪,说:“你妹妹年纪轻轻去了,走在我前头,就一个孩子,这些年没联系,我不怨他,他一个孩子没了娘又病着,家里后娘操持,他哪里做的什么主……”
“可是我想他啊,这几年夜里睡不好,就想你妹妹想扉儿,我要是去了,在底下怎么跟你妹妹交代。”
老太太哭的伤心。
儿子媳妇儿都劝。
刘妈妈见状,忙说三少爷有福气,娶了郎君后,去年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