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拿的!”
“不是,三姐姐她胡说!”
“二姐姐,二姐姐你帮我说话呀!”
*** *** ***
“喂,醒醒!醒醒!”
琴无缺望着地上喃喃自语的吕松,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焦急,他二人自地牢里出来已是五更时分,无论查案还是投宿都多有不便,索性便回到破落的吕府打座休息,可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吕松便开始胡言乱语,琴无缺靠近查看,显然已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琴无缺皱起眉头,此刻也容不得她丝毫犹豫,朝着吕松背后便是一掌挥出,吕松身形猛地向前一倾,一口淤血喷出,气色倒是恢复了许多。
“我……我这是?”
吕松缓缓醒来,初时还不知发生何事,可发觉自己体内气血翻涌,也隐约猜测到了几分,他近段时间先是目睹剑无暇的剑意缥缈心有所感,后又历经苦战有所进益。
再经师傅传授修习“袖里乾坤”功法,一路来勤学苦练,虽是进境显着,但也难免根基不牢,今夜与父亲一番对谈,吕松更是心绪复杂,这才在练功打座之时胡思乱想,以致走火入魔。
“师傅还说你武学正统,也不知道你这武功怎么练的,平白打个座也能走火入魔。”琴无缺见他好转,忙收起脸上焦急色,故意挖苦了一句。
但吕松却是从他话语里听出一丝细节,念隐门老门主虽是没能将他收入门下,可一直对他的行踪武学有所关注,虽不知她与师傅有何渊源,但想必关系不差,不然师傅也不会每年回山一次祭奠故人,想到此处,吕松心中稍暖,对救他一命的琴无缺不由也心怀感激,温声道:“念及往事,想得岔了。”
琴无缺砸了咂嘴,准备了半天的吵嘴话语又被堵到了嘴边,想起今晚他从牢里出来时的脸色便不大好,隐约间猜到了什么,这便背过身去不去理他,可退回自己坐处时,却又扭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叹,从手边的包袱里取出长琴,在吕松不解的目光下素手轻舞起来。
琴声破空响起,只一瞬间便叫吕松心中一颤,随即便是一股暖流划入心田,吕松当即明悟过来,赶紧调整坐姿,运气调息,适才因入魔走岔了的真气也开始回归正轨。
半晌之后,吕松轻吐一气,心中对琴无缺的敬意更甚几分,适才那道琴声看似寻常,实则暗含内劲,除了能让他心无杂念,更是在无形之中在他体内输入一道真气,助他平缓真气,如此一来,他这些时日冒进的修为才算彻底稳固。
“琴峰主,吕松多谢了。”
吕松突然如此郑重道谢,一时间倒让琴无缺有些无措起来,却见她面色一红,本就青春俏丽的脸颊此刻露出几分少女娇羞,她微微侧过脸去,开口回道:“你几时变得如此啰嗦?”
本事好好的答谢之言被自己漫不经心的怼了回去,二人沉默少许,心中均觉有些尴尬,琴无缺撅了噘嘴,宝石般的大眼不自觉的转了一圈,率先挑起话题:“都怪你,平白吵人清修,如今既是睡不着了,你便说说你的故事听吧。”
吕松微微沉吟,随即答道:“琴峰主,非是吕松故意隐瞒,实则儿时过往太多坎坷,实在……”
“你这人,我好生救你,让你说个故事都不肯,真没良心,”琴无缺见他推拒,急忙出口斥责:“你若不说,信不信我琴声一起,教你痛苦十倍不止,到那时说不定得求着说与我听。”
吕松暗自苦笑,也知道她面冷心热,当下也不再争辩:“好吧,我说与你听便是。”
*** *** ***
天色渐明,可坐在吕府宅院里的两人却无半点睡意,吕松虽是心事沉重,可有了刚才那一区琴声调息,说起儿时那些往事来倒也淡定了许多,故事娓娓道来,不知不觉间竟是让琴无缺听入了迷:“她……她们,怎么如此可恶!”
吕松闻言不禁一顿,随即竟是破天荒的为故事中的“恶人”辩解了起来:“现在想来,不过是大宅子里的勾心斗角罢了,我生母故去的早,家中又没得倚靠,自然是要受欺负的。”
“可你那时毕竟才只是个孩子啊!”琴无缺仍旧心怀不忿:“你那几位姐姐诬你也就算了,可你那两位做娘亲的居然也……简直太不像话了。”
“我家主母一向护短,平日里但凡是自家儿女闹出的祸事都会推到我们姐弟身上,而二房那位小娘看似端庄娴静,实则阴狠毒辣,包藏祸心,我与姐姐自小乖巧,颇受父亲喜欢,自然也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哼,叫我看啊,都是在这富庶人家闲散惯了才会有这些勾心斗角的闲心,要是在我们念隐门,少不得她们苦头吃的。”
“不消念隐门,经此一遭,她们在牢里吃的苦头也已够了。”
琴无缺缓缓点头,她虽久居山中,但对世间礼法有知晓一些,吕家女眷入狱,且不说在狱中遭遇如何,就算日后平冤昭雪,怕是女儿家的名声也已毁了大半。
“那你,还要救她们吗?”
吕松闭上眼眸,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是一家人,吕家若是清白,她们,也不该蒙受这不白之冤。”
*** *** ***
刑部大牢自古便是不详之地,而位于大牢邻座的女牢则更显阴森,即便外头艳阳高照,牢房里也全然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此刻官差衙役从外间走来,冷不丁的带起一阵阴风,很快便将牢房里的一众女犯惊醒。
“大人,这里便是吕家的女眷了。”
“开门。”
不知是何人一声令下,衙役竟真的掏出钥匙打开了这座封闭许久的牢门,可还不待犯人们有所回应,经验老道的女牢头却是先打起了招呼:“你们,跟着他走。”
“走?”牢房里顿时响起一阵嘈杂。
“娘,是要放了我们吗?”
“得救了,我们终于得救了……”
“莫不是诓我们的?他们,他们是要带我们去杀头?”
“娘亲,我……我怕……”
“我……我还不想死……爹爹……”
“官人……官人……”
不知从谁的一句“杀头”开始,整间女牢里便开始传出阵阵哀嚎,女牢头顿时面色一紧,立即吼道:“嚷嚷什么,没说要杀你们,跟着出去便是。”
然而这悲观的念头一起,女人堆里的抱怨和哀嚎又哪里会轻易消散,见众人犹自哭啼,站在女牢头身后的一位衙役打扮的男人不禁眯起双眼,当即将腰间长刀抽出,高声喝道:“若再敢聒噪,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们!”
这男人面色阴沉,言语之间便将那长刀向着墙面一劈,竟是在那宽厚的墙面上砍出一道深邃刀痕,一时间直将这一群妇人吓得连连后退,再不敢乱发一言。更多小说 LTXSDZ.COM
男人这才满意,朝着女牢头使了个眼色,按着先前计划,先将一众女子戴上枷锁,蒙上双眼,命她们逐一牵引跟着男人走出大牢。
一众女子只得将心事搁置,随着男人的脚步缓缓前行,及至在大牢门口分坐于几辆马车之中,又随着马车踏往城东一处宅府,直至入得府中,男人才命人为她们去了枷锁,解了裹眼步,又叫人送她们去后院梳洗沐浴,换了一套下人衣裳,再由一队兵士看押,将众人押往府中正厅。
入得正厅,兵士们各自手执兵刃侍立两侧,众女抬头望去,却见一散发披肩的中年男子横卧于高堂座椅之上,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位宫装女子,均是容貌端庄身材姣好,而这男子却一副惫懒模样,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丝绸睡袍,见得众人进来也不坐起,却是自顾自的翻着手中一本册子。
“宁……宁王?”忽然,一道惊疑的呼声自女犯堆里传了出来,仿佛在众女心中燃起一丝光亮,随即便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让那惊呼的妇人跪行上前。
那妇人靠近几分,更加确认了眼前男子的身份,连忙大呼道:“宁王殿下,妾身是吕家的娘子,去年王妃寿宴,我随着家夫上门见过的。”
然而那横卧于高堂的宁王却依旧不曾起身,只朝着地下跪着的妇人瞥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这才开口问道:“哦?这么说,你便是吕海阔之妻李氏了?”言语间有些轻浮,说完又在她身上扫了几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是妾身,王爷,吕家突遭横祸,实乃无妄之灾,我吕家……”
“住嘴!”然而李氏话音未落,先前那位押送她们的黑衣衙役却是再度抽出长刀一声喝斥,直将李氏的话语打断:“一介犯妇也敢妄议国事。”
李氏这才收住了嘴,只敢用哀求的眼望向远处依旧自在躺着的宁王,只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些关切之词,即便是不能帮忙,能待她们稍稍客气些,不再多受那牢狱之灾也是好的。
“嗯,”宁王也果然如她所愿点了点头,甚至还缓缓收起惫懒的姿势坐了起来,目光又朝着李氏身后的众女望了一眼,随口笑道:“听说吕海阔除你之外,育有三子三女,可曾婚配?”
李氏不明其意,只得如实答道:“回王爷,吕家确有三位少爷三位小姐,如今除了老六早年被逐出家门外,都已成婚了。”
“既如此,那这些人里,便该有你和你家的二房杜氏,再有三位女儿和两位儿媳。”
李氏却是摇头道:“我家那位五丫头,早年被麓王府的二公子收了去,这一次并未跟着一起。”
宁王微微点头,显然是对这一节早已通晓,麓王虽是较他在血亲上差着一脉,但毕竟同为宗亲,手中也执掌着东平府的兵权,这次吕海阔下狱祸及全家,唯独在拿人时漏了麓王府的这位,显然是天子的意思。
“既如此,那便留下这几位吧,其他人退下。”
宁王寻思少许,却是没头没尾的吩咐了一句,李氏等人还未明白他言下之意,便见两侧亲卫扑将过来,按着名录索引,很快便将众女分成两拨,李氏似乎也觉察到几分不对,这下便再顾不得许多,直朝着宁王质问道:“王爷这是何意啊?”
然而宁王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肝胆俱裂,心如死灰:“吕家一案已有了结果,家中男子三日后便要斩首,至于女眷,本该是充入教坊司已遵教化,可本王于心不忍,特意请了圣恩要了你们,尔等以后便在王府为奴吧。”
“不……不会的……”
“夫君……”
“爹……娘……”
闻得此言,吕府女眷顿时乱做一团,即便这几日来早有了各种猜测,可如今从宁王口中听到这等结果,堂下女眷立时哭喊起来,数十人的吕府男丁里,除了家主吕海阔、长子吕岁、四子吕寒外,更有吕家几位叔侄表亲,不论平日如何做派,这都是她们女人的主心骨,而今被判全家斩首,女子们又要充入王府为奴,巨大的落差之下,已然有好几人当场晕死过去。
“带走!”然而那一直伴在宁王身前的黑衣男人却是言辞冷漠,对这等妇人哀嚎丝毫不留情面,他一声令下,亲卫门当即不再耽搁,或拉或扯,很快便将堂下女囚带走了大半。
待得亲卫退下,宁王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余下的六位妇人踱步打量。
目光里却是多了几分惊喜之色:“吕家到底是书香门第,文官清流,这家中的女儿媳妇个个生得标致,倒也不枉我折腾一场。”
李氏闻得此言,联想到这宁王平日的名声,哪还不明白此间处境,当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放声哭喊道:“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妾身……”
“住口!”然而这一次,宁王却是突然变脸,一改先前的和顺,言辞冷漠道:“尔等既已判为奴仆,便该自知轻重,若再敢僭越,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李氏闻言立时一愣,心中虽然满是悲愤,可终究只是妇道人家,被宁王这一喝斥便吓破了胆,只得跪在原地瑟瑟发抖。
“娘,女儿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