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若因此丢了颜面,自是不好推拒西蕃送来的婚事。
不过是想把她送给大黎,造势罢了。
桑格摇了摇头,便听呼伦谟继续说道:“大黎既崇武,又出此等女中豪杰,为何会以女子参赛为耻?难道这位女将是徒有虚名?”
沈轩闻言,微微抬眼,如鹰的眼眸带着锐利锋芒,盯着呼伦谟。康王亦是轻轻转着酒盏,情不悦。
席间仿若铺满冰霜,寒气迎面而来,却是无人答话。
呼伦谟转而又道:“我们桑格殿下本欲上台比试,可竟是寻不到女子参赛。这席下坐着的女子也不少,可有人愿意同殿下比一场射箭?”
台下坐着的大多是武将家的女眷,可无人敢去迎战。
卫明姝攥紧拳头,若有所思。
这来使分明是在挑衅大黎。呼伦谟既是敢说,那这桑格公主定不是徒有虚名之人。比赛输了,顶多被嘲笑技不如人,可若是无人应战,那便不战而降。
她想去应战,可不知道比什么,这场比赛很有可能会输,她亦不知输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呼伦谟见此形势,戏谑道:“大黎泱泱大国,竟是连一个会武的女子都找不出吗?”
他见无人应答,便转过身用胡语对身后来使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纷纷捧腹而笑。
呼伦谟面露得意之色,扫视了一遍席间,继续问道:“久闻康王妃盛名远扬,曾经更是同康王驻守边关,救助四方,可愿与殿下上台比试一番?”
谌良前些日子刚同曾家三姑娘定了亲,本在与康王妃置气,听闻此言却也是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我母妃长那公主近三十岁!真是恬不知耻!”
康王喝住谌良,坐在一旁的康家三公子谌岸也慌忙拉住他。
呼伦谟没将此人放在眼里,继续望向席间,“叶将军别来无恙,小辈这是头一回见叶夫人,不知叶夫人可愿上台比试?”
那叶家夫人乃是名门闺秀,叶将军镇守西境之时,叶夫人便待在京城养育儿女,未曾跟随前往,对骑射武艺一窍不通。
见叶家沉默,呼伦谟更是多出了些底气,又接连问了几个武将,随后眼睛锁向一处。
“卫将军和卫夫人我也曾见过几面,不知卫夫人可愿一试?”
卫明姝听到此处,不由心头一震,抬头望向对面卫家的坐席。
她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叫阿耶卫将军,可万万没有想到是在这种状况下,那语气中尽是嘲讽。
宴席中众人也是愈发愤怒。
卫家之事也有不少人听过,甄玉姮早年些年正是因着随夫征战,恰遇寒潮来袭,敌军来犯,这才伤了身子,西境之人怎会不知!
这呼伦谟将曾经驻守西境的将领全都点了个遍,分明是在羞辱他们大黎。
卫明姝仍盯着甄玉姮枯瘦的身影,双手紧攥成拳,深吸一口气,终是做了决定。
她有自己的脸面,可她绝不允许别人践踏她父母立下的功勋,即便要出丑,即便明知那桑格别有所图,她也要一试。
正欲起身,沈轩却是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站了起来,“卫夫人为我大黎安定多年缠绵病榻,来使提议着实不妥。吾妻乃卫家独女,若公主愿意,吾妻愿代为迎战。”
台下皆是有所忧虑。杨玉瑾还未与太子成婚,跟着世家姑娘们坐于后席,也为卫明姝捏了一把汗。
后席质疑声不断,王四姑娘悄声道:“这卫明姝平日在世家面前耀武扬威也就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沈将军也真敢为她作保,她能成吗?”
刘家姑娘之前在卫明姝面前吃过亏,虽是不想承认,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可如今也就她一个人愿意去应战,能赢也那也算她本事了,输了也是她自己丢人!”
就连谌良也也面露忧色,他曾看上过这小娘子,那娇滴滴的小美人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沈轩就这么把人推到台前,着实有些不厚道。
卫明姝被他这么拉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惠帝也蹙起眉头,向她确认道:“沈夫人可愿与公主比试一番?”
卫明姝手指微动,那人攥得愈发紧了些,她回过,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对面卫家的席位。
她感觉阿娘正在朝她点头。
卫明姝抿了抿唇,走到台前,行了一礼,“臣妇愿意。”
惠帝话音顿了顿,转头向桑格问道:“那桑格公主可愿应战?”
桑格这才放下酒盏,漫不经心地回道:“自是愿意。就如副相所说,比射箭就好。”
桑格话音一落,沈轩上前,站在卫明姝身旁,作揖道:“末将还有个请求。这比武既是男女皆可,自也没有只让女子参赛的道理。末将请求与吾妻一同应战,来使亦可派一名男子与公主一同比试,公主看如何?”
卫明姝微愣,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是要与自己一同参赛?
呼伦谟笑了笑,不待桑格回答,便抢先道:“沈将军乃大黎名将,谁人不知?我西蕃名将皆不在此,将军未免有些欺负人了。”
沈轩似是早有预料,回道:“来使此言诧异,公主既要比射箭,那我就让来使三箭,规矩全由公主来定如何?”
呼伦谟没有立刻答应,看着沈轩胸有成竹的模样,愈发犹豫。
桑格一双杏眼微眯,瞧见呼伦谟色,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微笑,“就如沈将军所言,男女共赛,将军让我们三箭。
至于规则,不比步射,比马射。男女分别站于马场两端,左右两侧皆设靶,男先女后,交替射靶,只能在马场两端进行交接。左右靶随意选择,每次出箭无论多少支都只能算一箭,两支队伍分别使用黑羽和白羽,一炷香后,哪支队伍在靶场上的箭多,哪方获胜。”
卫明姝听到这规则,不由有些难安,沈轩却握住她的手,不容她多加思索,立刻回道:“公主爽快,就如公主说的办。”
最终,桑格和图勒组成一队,四人又确认了规则,便离席前去准备。宫里自是不缺骑射所穿的短打胡服,一排宫人在前带路,引卫明姝前去帐子里更衣。
卫明姝走在路上,想着刚才定下的规则,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