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宴席一出来,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竟是连太子议亲这种事都提不起兴趣。
卫明姝醒过,想了想问道:“你和康王一家过去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沈轩皱了皱眉,“过节倒算不上,我阿娘早些年还和康王妃有些交情,不过后来杨家下了江南,便没了往来,到了京城后我也没见过......”
说到此,沈轩忽然想到曾经扭了谌良的手,话音停住,看向卫明姝,“好像确实有些过节。”
“嗯?什么过节?”
沈轩遮遮掩掩,“小事罢了。”
卫明姝似也想起什么,摇了摇头轻叹。
她知晓康王妃向来溺爱谌良,这位王妃看来还是没能忘掉之前的事。
也不知添油加醋说了什么,竟能说动康王在大庭广众下给他们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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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沈家,已是月上梢头,下人早已提着灯笼等在门口,秋意转凉,绕过莲池小径回到羲和堂时,两人紧握的双手皆有些冰冷。
到了后院,卫明姝的脚步顿住,沈轩每日晨起练武的空地旁,平白无故多出了一架秋千。
卫明姝不禁转头看向沈轩,“你......你什么时候搭的?”
他这几日下值后都是直接回的卫家,何来的闲工夫搭秋千?
沈轩含糊地回道:“前几日。”
卫明姝想到,有一日他确实归家迟了一些,当时她只以为他有事忙,语气中不免带了些嗔怪,“你告了假?”
为了搭个秋千告假,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还是说告假告上瘾了?
“......”沈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就休了半天。”
搭秋千这种事也是熟能生巧,木料都是他提前找好的,也就用了半日,连打木桩带搭架子便都做好了。
卫明姝走上前,这架秋千要比玉芳斋的秋千要大上许多,木料也用的是结实的柞木,两个人坐上去绰绰有余,就算再上来两三个人都不怕坐散。
沈轩看了看秋千,似还有些不满,问道:“你那架秋千上的藤蔓是如何攀上去的?”
她抚上那木架,“这样就挺好的了。”
那枝藤是前些年任玉荷非要缠上去的,本就可有可无,倒不必做出个一模一样的秋千,这样就足够了。
“坐上去试试?”
她也不想拂了他的心意,依言坐上了秋千,沈轩在后面推着,“我想把院里的竹子砍一些,种些桂树,这样来年咱们也可以自己酿些桂花酒,你看如何?”
卫明姝微愣,她总觉得沈轩变了,可也说不出哪里变了。
半晌她才点了点头,“谢谢你。”
“明珠,你我是家人。”那声音变得愈发深沉,“我想同你过一辈子,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卫明姝沉默了许久,那秋千仍在轻轻摇摆着,周围景致忽高忽低地变换,耳畔阵阵清风呼啸而过,似是有些听不真切,仰头而望,皓月当空,却是虚无缥缈,遥不可及。
她曾经也想着同他好好过一辈子,可她发现,一辈子实在太长了,世事无常,斗转星移,谁都无法知晓今后之事,谈何从一而终?
那些违心之言,她亦不想再同他说,眼下既还在沈家,便是走一步看一步,能把日子如此平和的过下去,已是极好。
沈轩久久得不到回应,便知晓了她的意思,只觉得唇齿间泛着些苦涩,“时辰尚早,咱们坐在这儿赏会儿月吧。”
“嗯。”
沈轩听她应了一声,也顺着她的目光抬起头。
分明是花好月圆之景,繁星点点,那轮孤月却宁肯将光辉洒落人间,却不愿照亮那夜空分毫。
院内偶尔传来竹叶沙沙声,显得院中有些寂寥,一件黑色外裳披在卫明姝的身上。那衣衫上竟也是沾了些桂花香,混着院中的竹叶清香,令人心旷怡。
“明珠为何想去同州?”沈轩问道。
“同州离长安近些,若京城有什么事,咱们也好回来。”
只要不是在这京城,她哪里都想去。
卫明姝正想着,却感觉那推秋千的手忽然松了些力道,“那明姝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卫明姝愣了愣,眼色微沉,随即不假思索答道:“我想去江南。阿耶小时候常教我背扬州的诗,‘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我想去去数数扬州的二十四桥,也想亲眼悄悄那夜市千灯,红袖笙歌的热闹。”
姑娘抬头仰望那轮明月,眸中沾染上了朦胧的月色,继续说道:“我还想去趟临安.....”
忽然想到什么,沈轩问道:“明珠的老家可是也在临安?”
他们父辈既皆是从临安起兵跟随先帝平乱,那卫家想来也在临安也有些根基。
“嗯。”
她老家确实在临安,可说来也是讽刺,卫家曾祖祖辈辈扎根临安,可一朝英雄埋骨,封侯拜爵,如今世人只认得京城安平侯府,却无人知晓曾经的临安卫家。
“那不若等京城安定了,咱们回临安省亲吧。我祖母他们也在临安,到时候带你见见那边的亲人。”
沈轩不知晓卫明姝老家在临安,卫明姝却是在婚前将沈家打听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