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我和他根本是两种人。”
“那你觉得,我和你阿兄就是同一种人了?”郑叶问道。
卫明姝眨了眨眼,她们家向来和睦,她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些。
“莫说是你,我也是回过娘家的。”
卫明姝愣了愣,她忽然想起来了,她嫂嫂刚嫁进来小半年的时,有一次确实回娘家住了很久,最后还是他阿兄自己跑去渝阳把人接回来的,只不过那时她还小,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她大兄可不想沈轩,向来都是个耙耳朵,软脾气。
郑叶很少见着卫明姝一副愣头呆脑的模样,不由轻笑。
安平侯什么都教了这个女儿,可唯独这夫妻相处之道,未曾有人教过她。
“这世上大多都如你们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前见都没见过几面,彼此都不甚了解,就是我和你大兄这般的,也很少有一直和睦下去的。”
“可我害怕,他不喜欢我这样的,我也给不了他想要的。”卫明姝想到此心里又泛起了酸涩,“我们本是不合适的。”
郑叶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珠,“哪有那么多合适不合适,既然是两个人,那便总会有不同之处,总得求同存异的。”
“真的吗?”
“嗯,有矛盾说开就好了,这日子就是这么过下来的。”郑叶又训诫道:“只是你下次可莫要再这般了,你都不知道你阿兄有多担心你。”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一家人可莫说两家话。”郑叶点了点她的额头,“他要再欺负你,你就回卫家来,要再死性不改,和离也无妨。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在咱们家行不通,就像你阿娘说的,再怎么样,你背后都有个卫家。”
——————
夜幕繁星点点,湖色渐沉,黯淡了一池接天莲叶,唯有那九曲石桥连向的湖心亭中灯火阑珊,亭中两人对坐,棋局已定,煮酒言谈。
“贤婿棋艺果然了得。”卫直大笑,“俗话说,这观棋如观人,我观贤婿棋路灵活而不失章法,步步为营,深谋远虑,我自叹不如。”
沈轩望着静谧的湖面,早已有些心不在焉,“岳父过奖。”
卫直又看了眼那棋局,感慨道:“这棋局包罗万象,贤婿既下得一手好棋,便也该知道,世事如棋,行差走错,则满盘皆输。”
沈轩回过来,看向他那在朝中以莽撞,受排挤而闻名的岳父,怔愣了许久。
他再怎样也知道,自己岳父同他说这些,必然是话里有话。
卫直没有看他,又给他添了杯温酒,自己则是看着那酒咂了咂嘴,抿了一口热茶,“贤婿可与小女下过棋?”
“下过。”沈轩点了点头。
他确实闲来找卫明姝下过棋,当时卫明姝支支吾吾地推拒,他后来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这岳父下棋,还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可卫明姝不同,着实是个臭棋篓子。
卫直摇了摇头,叹笑道:“这下棋讲究取舍之道,我那女儿自小有主意的很,却总是想得太多,拈轻怕重,优柔寡断,这棋自然就下不好。”
“她是不是从来没有赢过?”卫直接着问道。
“嗯。”沈轩想了想,忽然有些话迫不及待要问出口。
卫直径直打断了他,“她没赢过,嘴上不说,那心里可是记挂的很。你呀下棋就多让让她,平日闲来多教教她这行棋之道,她不是个不听劝的人。”
他又看了看四周,“这湖中湿气还是重的很,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说罢,卫直站起身走出亭中,回头交代了一句,“别忘了找下人来把亭子收拾一下啊。”
沈轩又在湖中坐了片刻,方才从那九曲廊桥中绕了出来,边走便琢磨着刚才卫直同自己说的那番话。
他不知不觉地走到湖边,抬眼便看到那位身穿白衣的舅兄站在他的面前,苍白的面容上堆满了微笑。
大晚上也挺吓人的。
沈轩疑惑地看了几眼,不禁问道:“舅兄这是?”
“这不想着你找不到路,特意过来看看。”卫君咏在前带着路,热情招呼着,“亭子已经找人收拾了,你随我走就是。”
沈轩眯着眼想到这位舅兄刚才在饭桌上的态度,又想到卫家这一大家人说话拐外抹角的模样,脑中瞬间浮现出了一句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轩还是默默地跟在了他后面,走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舅兄是不是带错路了?”
沈轩脚步顿住,这里是卫家,舅兄怎么可能带错路?
他当下又问道:“那舅兄是要带我去哪儿?”
“哦对,忘了同你说,明珠和她嫂嫂睡下了。她那院子也四处不通风,热得很,你火气大,睡那屋也睡不好。”
“......”
“我们家虽然小了些,但也没有让你来睡客房的道理,那书房倒也算宽敞,你就将就一晚吧。”
“......”,沈轩听着这话,却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舅兄是变着法子替他妹妹出气。
他想到自己还有事要问这位舅兄,当下咬了咬牙忍住跟着往前走。
卫君咏提着灯笼继续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