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页医书,头也没抬。
这京城得了闲的人茶余饭后便爱放出些消息,大到皇宫贵族,小到青楼作坊,勋爵也好,布衣也罢,想有些秘密都难。
可这些闲言碎语,大多真假难辨。
就譬如刚才有人说,那谌良昨日关门时夹断了手,便是虚言。
且不说她昨日见到时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再傻,也不至于把自己手夹断。
她不喜碎嘴言谈,平日不会主动打听。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愿别人传自己家闲话,首先便是要约束自家。
卫家奴仆比其他家拿的银钱都要多上许多,但卫明姝定了条死规矩——
无论是何人闲话都不能乱传,若被她听见,必得杖责。
不过那日街头沈家世子好似在给姑娘家买点心,着急着上门讨好。
许是真的好事将近。
不禁又想到那日家中交谈。
宁国公回京,她是不是该给送些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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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当朝太尉,骠骑大将军沈正忠回京。
沈轩走入正院时,沈正忠正搬了把躺椅半躺着晒太阳,端详着手中的剑。
“阿耶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也不着人打个招呼?”
他以为,怎么也该等到午时过后。
沈正忠抬了下眼皮,将剑收回鞘中,从椅子上站起来,握剑的手背在身后。
“打招呼?”沈正忠嗤鼻,那张脸上虽满布褶子,眼睛却炯炯有,“我告诉你,你难道还会自个儿到城门口接不成?”
那倒是不会,但他起码会早些回家等着。
他正这么想着,只觉身侧一阵风呼来,出于本能迅速抽出腰间别的剑抵挡。
剑尖已经到了脸侧,堂前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回响,曙雀高挂穹宇,明晃晃的剑身反照,映出眼中该有的锋芒。
“当真是把好剑。”沈正忠收剑,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行,一年不见还算警惕,没有退步。我还以为你这几日到了京城乐不思蜀,学会和我讲礼数周全那套来了。”
沈轩横眉竖眼怒喝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在家里还动手。”
沈正忠没理他,转身坐回椅子,随手将剑抛出,“你那破剑都用了多少年了,该换一把了。”
沈轩稳稳地接住,将剑抽出半截。
“你这把剑哪儿来的。”他可不信,他阿耶能自己寻到这样的宝剑。
“朋友送的。”
听罢,沈轩拧眉,又将剑利索地抛回去,“既是送你的,那你自己好好收着。”
沈正忠又欣赏了两眼,将剑放下,叹息道:“唉,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卫家还有人记着我。”
“卫家?安平侯?”
“嗯,说起来早些年咱家和卫家也算是熟识,只不过那个时候你还没从娘胎里出来呢。”
沈轩没有再回怼,“知道,你从前常说,你与安平侯兄长是结拜之义。”
沈正忠仔细回想了一番。
他以前有常说吗?
果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喽。
“卫家现在倒是颇懂人情世故,人家小姑娘早早就跑过来送礼。”沈正忠指了指自己儿子数落着,“不像你,知道我今天回来,家中有客还往外跑。”
沈轩愣在原地,“你是说,卫姑娘跑到府上给你送了把剑?”
“是啊,卫家昨日下了拜帖,你在家难道不知道?”
沈轩一时半会儿没能说出话。
他没有想到这姑娘会来人拜访。
这两日他常往宫里跑,除了向圣上述职禀报,太后还常召他去兴长宫说话,昨日索性在宫里留宿。
他也是今日一早听宫人传报,这才赶忙回府。
沈正忠摇头感慨道:“卫家这个姑娘还是和当年一样,瘦瘦小小的,不过气质却变了不少,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又对沈轩道:“你记不记得,从前我带你去过卫家,你还见过这小姑娘来着。”
他还记得,当时自家儿子的骇人之举。
要不是卫家不在意,那姑娘如今就该是他家儿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