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来找她呢?还是在这大街上拦车?
“沈家小将军,刚回京那位。”
卫明姝睁眼,思绪渐渐回拢,第一反应却是.......
这人之前抢了她的狐狸。
下一刻便是陡然清醒,意识到不对,猛地坐起身。
这沈将军来找她做什么?
连忙跳下马车,望见身穿墨色缎袍的男子,身形笔挺如松,腰间佩一把长剑,手里似乎还抱着个玉匣子,正站在那糕点铺前等着谁。
她从未与此人正面接触过,越走越近,便莫名感到一股从未有过压迫感。
她们家人都不算高,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过需要使劲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人的情况。
这人着实有些太高了。
不过也是着实俊朗,五官分明,眉峰略有凌厉之色。
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眼底俱是笑意。
卫明姝不由一愣,不知他是何意,低下头,心中仍有些忐忑,却是上前从容地拱手作揖,“沈将军。”
当下武将之家,不甚在意繁文缛节,女子也未受太多约束,甚至有女子入朝做官,品阶不高,文臣居多,也有不少女子随夫征战,负责些军中内务管理之事。渐渐地,许多做官的女子也如男子一般行礼。
沈轩手捧那只大匣子,向她低头回礼,“卫姑娘,这是圣上给你寻的弓。”
卫明姝紧皱眉头,默不作声,只等着他指点迷津。
稍作细想便觉得此事怪,圣上怎么会托沈轩来给她送弓,还在这大街上拦下她的车?
看着她充满疑惑的眼,沈轩不紧不慢解释道:“正好要去贵府拜访,圣上便托我把这弓带来,却不曾想在这里碰到了。”
卫明姝见他没有不耐烦,松了口气,却仍是满肚疑团。
宁国公世子要去她家拜访,她昨日可没有听家里人说起过。若有人要来她家拜访,她今日是不会出门的。
眼珠微转,随即想明白了些——
这人是不是忘下拜帖了......
她阿耶当年刚入京时,也不甚在意此事,还是她阿娘时常提醒。
随即又想到他捡了她狐狸的事,又看了一眼这人温和的面色,忽然想明白什么。
或许这人只是在北境蛮惯了,不太懂这京城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
卸了些防备,却仍顾及着沈轩的身份颜面,不敢明说,抿了抿唇,想了个恰到好处的措词,“那倒是我礼数不周了,昨日并未听闻家父提起此事,便以为家中无客。”
街道两旁满目珠翠罗绮,茶楼酒肆错落交织,夕阳的余晖铺撒在屋顶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从二人之间擦过,喧嚣间却隔出一道凝寂。
沈轩微愣,这才反应过来,若是按着正当礼数,去别家上门当要下拜帖的。
“是我疏忽了,竟是忘记下拜帖。”
卫明姝万是没想到他会向她道歉,自是不敢有什么指责之意,低头轻笑道:“无妨。”
他略带歉意道:“那我便改日再去府上拜访,只是这弓是挑好的,卫姑娘先收下。”
卫明姝还是有些不解。
她可从未听说过沈家和她们家有什么交情。
也不知沈轩为何一定要来她家拜访。
若是为结交示好,那应当大可不必,这人和她阿耶同品阶,又是武官,说起来倒比他阿耶官职高一些。
难道兵部最近出了什么事?
“那便替我谢过陛下。”卫明姝迟疑地伸出双手,准备接过那只匣子,只是那白玉匣的冰凉迟迟没落在自己手中,手指略微动了动。
“卫姑娘不试一试,看看这把弓合不合适?”
听闻此言,卫明姝不禁抬起头来,心思顿时停了一刻,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可是在大街上。
犹豫了片刻,卫明姝环顾四周,见到来往的人都在奔忙着,没有什么人注意到站在糕点铺子前的两人。
而对面那人仍没有松手的意思。
年少之时,她曾在街头射下王家嫡子的发冠,后来却连累阿耶在朝堂上被众臣弹劾。
之后她便收敛了脾性。
很久没有在街上做过这样的事了。
又瞄了两眼沈轩,见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地赖到这儿的模样,也不打算与他继续僵持,咬了咬牙,心下一横,掀开他手中的玉匣,朝着那抹微斜的红日拉开弦,略微眯眼瞧向天空,嘴角微微扬起。
难得有如此恣意妄为之时。
沈轩静静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