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姐姐,是否还愿意当他的姐姐了?
被这样无端的忧愁驱使着,江怀屹一直面色有些阴沉。今日跟来的一些高管,对他并不熟悉,现在也觉得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个江总是否容易相处。
剧组今天没安排太多的戏份,又拍了男女主的一幕戏后,便结束了,导演找了几个人便要去陪投资人吃饭了。
临去吃饭的时候,一个高管揣摩着江总的心意,大胆地开了口:“光我们男的吃饭有什么意思,导演叫几个女演员一起来吧。”
旁边立刻有人接口:“是啊,有女孩在,能热闹点。”这都是投资人去剧组的常规操作,熟悉了流程的高管顺手指点:“女主角和女二女三肯定得来,其他的导演安排吧。”
导演堆着笑的脸微微有些僵硬了,叫女主角和女三来都是小事,其他的也能安排。毕竟之前他和女主演和女三拍过戏,知道她们对这样的场合很熟悉,能应付得来。
但冬树……导演和媚媚发生了一切能发生的事情,也听媚媚讲了冬树的事情。
尽管自己见惯了所有,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但他仍然尊重还愿意干净活着的人。
导演不想让冬树来,更何况,他也觉得冬树伺候不好他们……
导演犹豫着开了口:“女二的身体不太舒服,实在没和您吃饭的福气,我叫几个活泼点的来。”
高管还想说什么,他们那个一直不怎么开口的江总终于说了话:“全是男的,就吃不成饭了?”
说这话时,江总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好。那个高管有些高兴,以为自己勾起了江总的好,江总刚上任,年纪小,听说之前经历也单纯,要是自己能让他有了些爱好就好了,投其所好是最简单的事了。
高管兴致勃勃刚想开口,说一说有女孩的饭局和没女孩的饭局的区别,但他一抬头,便看到那个传言中什么都不太懂的江总,脸上有些笑意,但眼中全是审视。
高管的心猛然一缩,忽然回过味来,干巴巴地应声:“也是,这不是照样吃饭吗。”
最后,一个女演员都没叫,只导演带着几个剧组的人一起去吃了。
他们分开坐了几辆车,导演有些拿不准现在这个江总的性子,但看现在这样来说,也许是个干正事的人。
因此,导演有些纠结起来,他想再搞些钱来,原本想着好好讨好,多说些俏皮话,多逢迎,也画画饼,说不定能有用。
但现在来看,要是江总是个干实事的,那这些花哨些的东西,可能就用处不大了。
导演纠结挺久的,最后决定赌一把,实诚点。
这段饭吃得寡淡,之前都有些女孩子在场,冷场了也有话题。但现在一群中老年男人,地位最高的,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江总,没人敢开玩笑,事情谈完了便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导演将剧组的情况说了说,隐约表达了自己想要钱的想法,但没敢说得太明显,江总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导演觉得悬了,钱应该是要不到了。
一个小时多点,这段饭便结束了,导演恭送着各位往外走,他和带来的几个工作人员留在最后离开。
把人送完之后,导演微笑着看向外面,不停地摆手,给他们送别。忽然间,他看到江总身边的助理折返了回来。
导演知道这位,叫段季,资历挺深的。
“段总助,”导演迎上去:“您怎么回来了,是落什么东西了吗?”
段季笑得客套:“您这边是缺钱了?”
“多少?这两天提交给预算表给财务那边,我们这边看看。”
导演晕晕乎乎的,回到了酒店还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在电梯里小声问身边人:“第一次有人主动问我要多少钱的……”
导演都想不明白,其他工作人员就更想不明白了。
司机将车开得很稳,到了投资人入驻的酒店门口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江总和段总助,应该下车了,但他们两个都没动。
段总助摆摆手:“你先回去吧,待会江总还有行程,别和其他人说。”
那就是私人行程了,司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段总助。”
司机下车之后,段季坐到了司机的座位上,车子开动,向着另一个目的地而去。
“导演挺高兴的。”段季告诉江总:“我和他说了之后,他都有些呆了,没想到我能问他这句。”
江怀屹“嗯”了一声:“到时候你让财务管这事就行,金额不过分的话,就直接给他了。”
车内安静下来,他们两个不再说话。
段季一边开车,一边觉得好笑,现在导演应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拿到这笔钱吧。也许会觉得是自己在饭局上说得好?
段季心中有些知道了秘密的隐秘快感,他相信,导演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能拿到这笔投资的原因在于,在高管们想要女演员陪酒的时候,导演为那个不善言谈的女二说了句拒绝的话。
很多事啊,都是说不准的。
命和运是两件事。
段季信命,他天生就该母亲早逝,有个糊涂的爹,但他也知道运在人为,所以他一路走来,真的成了个人物。
就像现在他身后的江总,天生同他一样不怎么幸运,死了爹,病了娘,还少了一条腿。
但运在人为。
段季也没有想到,当年他受了江家老爷子之托前去糊弄的那个小瘸子,竟然成了江家那些人最为头痛的对手,而他自己也开始为这个孤苦伶仃的小瘸子卖命了。
这个命,段季卖得心甘情愿。
他相信着,只要江怀屹活着,那么嘉明集团早晚就是他的。毕竟,他从未见过如此优秀、坚毅的人,明明年纪不大,段季却从他身上看到了商场和官场浸淫多年才有的气场和心智。
段季对江怀屹充满了钦佩,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看向了身后自己的总裁。
然后,他便看到那个向来沉稳的江总,脸上有些明显的焦虑,不停地挽着自己的衣袖,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