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她回到军中正是午时,用了饭,就回到自己的帐子翻看军师呈上来的战报。这场战争赢得了不小的胜利,给了赵国不小的打击。乘胜追击也好,就此住手双方谈判也罢,西凉都有很大的筹码。
她细细看着俘虏的士兵和军械的名目,看到动人的一处,忽然莞尔。
杜宇就斜躺在她的榻上,一身玄衣,长眉微挑,目光似邪非邪,慵懒又玩味地看她。
“为了他,现在整个煌都闹疯了。嘉仪首当其冲。她若是去闹王上,估计这仗不好再打下去。”
“西凉国规如铁,他系男子,嘉仪再喜欢,总不好把他留在西凉。”
“嘉仪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
“等王上的诏命到了,结果自然就知道了。”
还没到傍晚,使者的马车就抵达了军营外,如霜带人跪下接诏。
王上要求她们停战,先带俘虏的军械和士兵回煌都,并没有立刻和赵国谈判的打算。
如霜微微愣在原地,有些惊讶,很迅速地又接了。
使者姓卫,算是她的长辈,扶她起来,很慈爱地关怀着如霜,问她一路行军好不好,可有受伤或者不适之处,如霜一一都答了。她的话不多,只说完大致的情况之后,话题就被杜宇抢去了,他简直是一个花蝴蝶,很讨女人喜欢,简单奉承几句卫姨就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杜宇乘机跟她打听,怎么会突然停战。
“王上这是要做什么,不管是进军还是立刻跟赵国谈判,这么好的机会,怎生就轻易放过去了,就为了一个广陵君?”
“是五公主,她在王上宫前跪了两夜,病重了还在求王上……”
“那她的现在怎样?”
“已经好多了,现在宫里所有的御医都在如意殿里待命。公主的伤寒可治,只是病根……”
如霜的眸光深了又深。
“卫姨先行,走的时候,请把两名军医也带回去吧,无论用不用得上,也算如霜的一点绵薄之力,我府里的药材,如果有用得上的,请尽管取用。”
“你本不必为她自责的……”
“我见她这样,只觉得欠她。”
卫姨叹了一声,应下了。如霜派人去迎她用饭歇息。
如霜却无心用饭,一直等到深夜,一只杜鹃飞进她帐子里来,她接了,看过消息才安心睡下。
使者的车马先行之后,如霜颁布撤军的命令下去,用了一夜的时间来收拾行装、部署守军。第二日清晨,大军准备出发返回煌都。
忽然有士兵向她报告押送人员那里出了意外。
是那位“贵客”
看守的几个士兵对他一见钟情,恋慕痴狂,为他争风吃醋甚至快要打起来了。
如霜扶额,她本就忙得焦头烂额又出这么一档子事情,现在对那位的印象更差,处决了看守的那几人之后,她吩咐道。
“把他的马车调到前面来,告诉他,由我来亲自护送他。”
是了,她们此次战争最大的收获,不是俘虏了赵军多少士兵,多少兵器车马,占领了多少赵国领土,而是抓住了一个人,赵军统帅的车佐,徐酲。
抓住这人比抓住赵军统帅重要多了。
徐酲,徐子都,赵国的宗室,广陵君,天下第一公子,一个文质彬彬的公子,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来参加这两国的争战,很不幸地沦为了俘虏。赵国战败,统帅栾盈弃车奔走,车马混乱,把这位宗室的公子给丢在了战场。那时她并不在,据说西凉女兵押解徐酲的时候,屡次有人企图将他放走,还未至营地就已经有人为他起了纷争。如今也是,这人走在哪里,都会生起不小的波澜。
想来这大概是个生得真的很好,很有魅力的男人。
如霜骑在马上,看身侧马车里这男人,他的形容举止确证明了她的猜测。
这人一身白衣,墨发如瀑,面如切玉,目绽桃花,面孔轮廓鲜明,无一处生得不好。是美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恍如庙堂供奉的美玉,又像高山晶莹的白雪,珍珑剔透又冷清疏阔,而不使人产生任何亵玩的垢念。
这人大概身高七尺,身材清瘦,不魁壮,亦不妖冶。容色温和皎洁,仪止从容优裕,恍若有天然的风华在其身上流转。
天下第一的美男子,这人是当得起的。倾城倾国,恐怕也是当得起得。
赵国竟能生出来这样的人物。
她有些迟疑,不禁又想到,这样的人,恐怕西凉和赵国都拿他无法,也不知道,此次带他回煌都究竟是福是祸。
她也只惊艳了片刻,立刻清醒过来,在马上对车里的人赔罪。
“使君,一路多有得罪了。等回到煌都,安定下来,如霜会正式向使君赔罪。”
徐酲并没有什么情绪,他回道。
“既然身在贵地,那么一切从主君的便就是。子都一介阶下囚,并不敢有怨言。”
他是那样地平静而温和,正仿佛现在不在西凉,正在赵国,不见半点阶下囚的狼狈。
“那么出发。”
如霜下令道。
把人看在身边算是减小了一些纷争,军队有序地西行着。
如霜的肩上靠着杜宇,大部分时间他盘桓在西凉军上方飞行,替如霜监测部队的异动,无聊的时候会告假出去玩乐,累了就飞回来在如霜身边休息。他刚刚飞回来,如霜闻到他身上有脂粉的香腻,还有酒的味道。
她很警觉地战栗了一下身子,非常不自在。
“你又出去寻欢作乐了?”
“我也只是出去听个曲,交个朋友,解闷而已。”
信你有鬼,如霜道。但是想到煌都还有半个月才能到达,军中苦闷,也就随他了。
“你去了哪里?”
“去了楚国,楚国美人的腰肢软啊,玉臂柔啊,楚国是出了名的温柔乡。”
“你说得再大声一点,后面千军万马会把你手撕了。”如霜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