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猫粮上门,倒像是负荆请罪。付佳希后知后觉,气鼓鼓地不想搭理俞彦卿。
俞彦卿坐在沙发上看书,一本英文原版的经济论。他穿得休闲,米色平领卫衣,极细的半框眼镜,阅读灯照下,似有细腻的流光悄悄流淌。
橙汁对付佳希颇为友好,亲昵地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我才不帮你挠痒痒呢,你主人一张臭脸,别想我给你好脸色。”付佳希蹲着,指猫骂俞。
“喵。”橙汁似是听懂,翻了两个滚,猫姿矫健地跳去俞彦卿怀里。
付佳希不喜欢藏着事,尤其工作上。
她走到沙发跟前,誓要问个明白,“你是对我的沟通工作不满意?还是我处事不周,哪里得罪了俞大老师。”
俞彦卿翻开一页书,淡声说,“没有。”
“那是我哪天没喂饱你的猫,还是买的猫粮不合你心意,又或者,是那日的水果不够甜口?”付佳希绞尽脑汁。
“都没有。”
付佳希踢了他鞋底一脚,“喂!你这么闷,你前女友们受得了吗?!”
俞彦卿微扬下巴,“受得了,怎么会成前女友?”
“……”
付佳希气头过了,冷静了,忽然想到什么,“你不高兴,是因为知道了,岳靳成是我前夫吧。”
俞彦卿当即妙语连珠,“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他是前夫还是男朋友与我何干?我倒是有点佩服你,心性大,度量大。”
“废话,我要工作,我要赚钱,我也想证明自己。”付佳希反问,“有这么好的平台,我为什么要放弃?难道我非要势不两立,决裂闹崩,去外面吃苦,才符合旁观者的审美吗?”
俞彦卿顿住,与她对视数秒,竟愧于直视她眼里的灼灼光亮。
他低了低头,轻声,“你是对的,这一生,减少不如意,过得舒适,就是最大的功德。”
付佳希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工作上的事找你麻烦。其实,我俩认识这么久,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
俞彦卿又翻过一页书,指尖微微发颤。
“行了,别假装翻书了。书都拿反了。”付佳希从他手中将书抽出,轻丢在沙发上,然后微微俯身,手指刮了刮他怀里的包子脸猫头,“猫粮记得报销啊,转账给我35块我走了。”
门关,空中微尘轻浮,俞彦卿心脏砰的一声落地,他的生活又恢复到极致的安静与单调。
半路,付佳希在交叉路口的红灯时,才有空看手机。
俞彦卿在十分钟前发给她三条信息:
-转账元,请您查收。
-想不想做实盘交易。
-我以后不会不接你电话。
—
步入十二月,天气冷得纯粹,再没有回光返照的暖和天。岳靳成从集团出来时,焦睿嘱咐他带件大衣,下车,冷风仆人,格外凶残。
别墅有地暖和全屋暖气系统,与外头的凛冽仿若两个世界。岳靳成昨晚应酬喝多了酒,冷热骤然交替,呼吸很不舒畅。
岳璞佪身体好转,不用拄拐杖,左右手臂被岳云宗和岳少恒搀扶,颤颤巍巍地能下楼梯。
岳靳成连忙迎向前。
三个儿子,孝心可嘉。
岳璞佪没有一丝犹豫,一只手伸向了他。
岳靳成微微躬身,姿态谦逊,“与严局那边对接好了,下周证监会到集团,父亲放心,我会安排好。”
“我给您带了太平猴魁,明日您可品鉴品鉴。”
岳璞佪很是满意,免不了几句提点,但也只是无关痛痒。
如今的柏丰,在岳靳成掌权的数年中,早已悄然迈步转型。新科技,芯片,数字领域与国家实验室多有合作。
岳璞佪年迈,病态,哪还跟得上时代飞驰的节奏。
他应该深有体会,自知无力,权利、财富、名誉,都从手中流失。唯一可以拽紧的,是“父亲”的称谓。
“里里外外有你,我很放心。”岳璞佪不由将岳靳成的手握得更紧。
停在楼梯半道的岳云宗,面色讪讪,不是滋味。
岳靳成一露面,父亲毫无迟疑地松开他的手。
松一个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他?
岳云宗看向岳少恒,连这个不务正业的老幺,都排到他边去了。
随即,岳璞佪把三个儿子叫到一起,兄弟齐心,家业昌顺,尤其岳云宗,在集团内当全力辅佐。又对岳少恒语重心长地规劝,俱乐部开着玩玩就行,玩够了,还是要回归家族。
岳少恒常年户外,皮肤是健康蓬勃的小麦色。笑起来恣意敞亮,“爸,柏丰有大哥和二哥就稳稳的了。”
岳璞佪疼爱小儿子,“你啊你啊,最像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