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岸指尖轻敲绅士手杖,在魔术师礼装的防御下,水压虽然没对自己的肉体造成毁灭性打击,但头脑中也逐渐开始嗡鸣。
除了林圭拥有强悍的龙之铠能完全抵抗水压,郁岸和匿兰在水下都无法坚持太久,也施展不开。
况且斜塔主人给的抗压临时氧气只够用一小时,他们至少要在四十分钟内找到那扇尚未开启的门,用咒锁将其封住,留出足够的时间上岸。
郁岸对昭然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跟自己离开,远离海岛公司的机械黄金工厂,在海里与海岛公司的人起冲突实在不明智。
昭然没反对,他其实没见过钟少爷。但观察郁岸的眼,凝望对面提灯的青年时目光炽热,充满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
自从郁岸越来越靠谱,已经很少在自己面前展露出赤裸的欲望了,他开始学着将嗔喜好恶掩藏起来,令敌人捉摸不透,难以将他看穿。
对面的青年在人类里算长相英俊吗?眉眼浓黑立体,微卷的发梢遮住后颈,长手长脚的,肌肉看起来也富有力量,常年日光曝晒让皮肤呈现健康的颜色,很擅长捕猎的样子。
相比之下,新世界的雄性畸体外表总归柔弱美艳些,某些怪物甚至和“美”搭不上一点边儿。昭然抬起手,捏摸了一下自己脸皮下的骨相。
见郁岸先走了,昭然也转身跟上,临走还不由自主多回头瞧钟少爷几眼,突然,喉咙被扼紧了,郁岸折返回来,一只手从背后勾住昭然的脖子,捞着怪物跟自己一起走。
但当他们识趣离开时,郁岸隐约感到水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透明丝带,不慎触碰到便触发一片深蓝荧光。
那发光的丝带缠上郁岸的手腕,进而卷住他的双腿和脖颈,甩都甩不掉。
丝带瞬间拉紧,郁岸身体一滞,身体爆成一团鬼魅蝙蝠,从捆绑缝隙中四散飞逃,才避免被切割成无数肉块。
嗅到强大的威胁气味,昭然抓住郁岸扯到自己身边,紧蹙眉头回身探寻,手持金色提灯的钟少爷浮在原处未动,他身后的怪物逐渐现出真身。
巨型海鳃,不知涯。像一片散发蓝光的羽毛,足以包裹一座高楼大厦。
那想要置郁岸于死地的发光飘带正是不知涯的触手。发光的触手已然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匿兰和林圭也困绕其中。
“既然来了就不必再走。”渺远空灵的怪物吼声从大海中振动,“日御羲和。”
对方是冲自己来的,昭然只得迎战,全身迅速骨化,身躯扭曲变形,无数手臂以肋骨为中心向外生长,变为蜘蛛般的长臂,进入全怪化状态。
无处不在的发光飘带缠住白骨怪物的关节,蓝光沿着细管输送进那些透明的飘带触手中,从昭然体内汲取粉红色的光晕吸入自身。
海鳃的攻击方式更倾向于以柔克刚,它柔软无形,缠绕到目标上不停吸收对方的能量和体力,不够强大的畸体一旦被它缠住,直到吸干畸核都无法脱身。
白骨怪物没有坐以待毙,无数手臂向下一拨,身体犹如一道白色利剑向前冲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海鳃并未与号称日御家族最强大的畸体交过手,以为昭然在海里会吃亏,却发现他前进时关节内会向外长出骨刺,以此破开海水阻力,手臂多、细且有力,非常擅长游泳。
白骨怪物犹如离弦之箭接近海鳃近处,骨手握住海鳃的飘带触手向下撕扯,海鳃的飘带触手纷纷卷到白骨怪物身上,让昭然关节受阻,越来越无法动弹,吸食昭然精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海中已是泥沙飞旋,被激起的水流掀翻了周围的礁石和海底堆积的垃圾,金色光环和深蓝电光碰撞交织,震耳欲聋的怪物吼叫惊跑了周围的鱼群,两个顶级畸体的巅峰之战,别人无从插手。
“阿涯……!”钟意深厉声喝止巨型海鳃,但那两头怪物已打得天昏地暗,沙起浪涌,靠近者无一例外被恐怖的力量掀出十几米之外。
危险正在逼近。
出于对杀气的敏锐直觉,钟意深猛地转过身,竟发现郁岸已经悄无声息接近到自己半米之内,右手反握破甲锥,左手已经做出抬起他下巴的准备,只消自己反应再慢一秒,就会被郁岸割断动脉。
钟意深一脚踹中郁岸的右手腕,破甲锥脱手向上飞出去。
郁岸知道自己体术比不过钟少爷,直接掏枪上膛一气呵成,对准钟意深决绝点射。
子弹在水中打出一道可视的弹道,钟意深险险避开,他比郁岸更擅长游泳,找准机会向前突进,将郁岸扑倒,攥住他持枪的手腕用力压紧,让郁岸手腕麻木不得不松开枪。
但郁岸冷酷的情让钟意深感到一阵恐惧。
“呼——”郁岸仰面对着他吐出一股水泡。密集的白色气泡暂时遮挡钟意深的视线,一条小黑蛇从郁岸领口中游走而出,弹射到钟意深脖颈附近,毒牙咬进他脖颈,将麻痹毒液注了进去。
“郁岸,你真他吗阴险……你到底想干什么……”钟意深抓住郁岸领口,一拳打在郁岸身上,郁岸狠狠呛了一口水,吐出大片的气泡,两人一起向海底下坠。
钟小妹就在附近,受金色提灯牵引,黑白虎鲸破开水流来营救哥哥,但被林圭和匿兰半路截住,匿兰手中剑影闪烁,将附近的海鳃触手斩断,林圭掀起一辆黄金运输机,龙火将黄金融化成滚烫金水,一旦被金水附着到皮肤上定会烫得皮开肉绽。
郁岸和钟意深一起栽落到海沙上,郁岸握住倒插在海沙中的破甲锥,翻身压倒钟少爷,双手握刀向钟意深胸口发光的畸核刺下去。
他的目的很明确,要钟意深的深海明灯核,能分担高级畸核反噬力量的金色提灯。
钟意深被毒蛇咬伤,身体麻木有些不受控制,只能凭意志力举起提灯架住郁岸的手腕。
“郁岸……我糙你大爷……狗糙的玩意,你妈是把孩子冲厕所里把胎盘养大了吗……你看看医生吧你——”钟少爷怒火中烧,第二次与郁岸交锋,仍会被他的残酷心性震撼。
“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郁岸凝视着他的眼睛,像鬣狗凝视一块腐肉,唇角不自觉向上翘,“幸好你是个坏人,不然我杀你会被他骂。”
钟意深狠狠瞪视着他,读他的唇语,将疯狂的字句一一翻译进脑子里。
“我是坏人?你配评价我吗?你去问别人你说咱俩谁坏,投票,让他们投票。”
两人扭打在一起,血腥味顺着水流飘走,飘进两头巨型怪物的战场中。
海鳃和白骨怪物同时停止战斗,循着血腥飘来的方向寻找,只见自己的小人正拼命厮杀,两个都揍红了眼,要对方的命。
“咕噜。(白骨怪物的叫声)”
“飒。(海鳃的叫声)”
钟意深抬膝压在郁岸肚子上,郁岸本就承受着海底的水压,内脏和大脑都痛苦不堪,眼前越来越黑。
微弱的蓝光向两人身边聚集,纽扣大小的蓝光水母漂浮到郁岸身边,轻轻落在他头发上和肩膀上,还有一只缓缓落在钟意深的手背上。
钟意深一怔,松开了手。
郁岸反手一刀,骑到钟意深身上向他心脏猛刺,钟意深举起提灯架住他,两人又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