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二位官员,屋里还有一位五十上下年纪的妇人,衣着华丽,满脸严肃地端坐着,估计是谁家的长辈。
此外还有之前见过几面的尚少卿义妹,几个丫鬟仆人,看来看去也不知谁是被捅了满身血,谁又被气到昏迷不醒。
他转头看颜柏。
颜柏本来装作看不见,可他咳了一声又一声,眼瞧着几个人都看过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还有两位大官人受了伤,在厢房歇着呢。”
于是朱政又去看尚辰跟沈羽。
沈虞候笑容和煦:“是李学士跟赵少监,一点小伤,两人都无碍。”
尚少卿色淡淡:“朱府尹无须担心。”
两人意图明显,就是让他少管闲事,朱政求之不得,当下不再多问,只专心关注自己的案子:“此番前来,是为了梅园那位死者,听说她并不是茶庄客人。”
“发现尸体的房间是尚某义妹的房间。”这次尚辰倒是主动开了口:“死者之前去梅园给我义妹送过糕点,自称是茶庄侍女,但颜庄主说他不认得。”
“我找了管家还有下面分管的管事来辨认,都说不认得。”颜柏着急解释道,“真的不知道那小丫头哪里来的啊!”
“全都不认得?”朱政好心提点,意味深长,“这位大人可是大理寺少卿,断不会撒谎,你可问仔细了?”
“我、我问仔细了!真的就是凭空冒出来一个小丫头!”颜柏慌得跪下,“小的可不敢骗少卿大人呐!”
见他如此,朱政有些为难:“尚少卿,案子还是要查的,可否方便我问您义妹几句话?”
“当然可以。”尚辰说着侧头看看身边默不作声的李靥,又补充一句,“只是我义妹这会儿正害怕着,若您不介意,我陪她一起接受问询。”
李靥低头坐着,情木然,长睫毛微颤,本以为躲过八月十三那场秋雨就可以无恙了,可哥哥刚才竟然吐了血,这让她已经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虽然司空宫主跟义兄一再保证只是气急攻心,没有性命之虞,但她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他们说的梅园房间里上吊而死的那个小丫头,是紫玉,紫玉自称茶庄侍女,可茶庄的人都说不认识她。
此事太过蹊跷,紫玉为什么要冒充茶庄侍女,她究竟是不是赵府的人,还有她为什么要吊死在自己房里,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她兀自心不宁,听见义兄这样说,定定坐正身体,轻声道:“我自己可以的。”
“脸色这么难看,还逞强?”尚辰不同意,“我陪你。”
沈羽也满是担忧之色:“是啊,不若先不要问询了,待休息好了,明日再说。”
“开封府是官府衙门,该如何审问几时审问都是有规矩的,哪能由着性子来。”一直冷眼旁观的赵母突然开口,“是不是啊,他二叔。”
她突然一开口,所有人都朝她望去,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朱政身后位置,朱政疑惑地回头,见赵方亮一脸尴尬:“大人,这位是赵少监的母亲,我的大嫂。”
“原来是赵老夫人。”朱政一介文人,不喜打听家长里短,从不知自己主簿还跟赵家有这一层关系,当下朝赵母拱拱手,笑道:“老夫人言重了,我就是找李娘子问几句话,不是审问,尚少卿跟沈虞候也不必担心,想陪同自是可以的。”
“不必麻烦义兄与沈大哥,我无妨的。”李靥站起身朝朱政福了一福,“朱大人要在哪里问?”
朱政也起身,想了想道:“去偏厅吧,我让人安排。”
第9章 莲心茶(七)
后院偏厅, 朱政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递给对面李靥一杯,温和道:“李娘子也不要紧张, 本官只是例行问询, 毕竟这案子疑点还是挺多的,而你又是这园子里唯一跟死者说过话的人。”
他说着将另一杯茶递给寸步不肯离的尚辰:“尚少卿喝茶。”
尚辰道声谢,依然心疼地盯着面容憔悴的小姑娘:“靥儿别怕,就如实说说今日来到茶庄后到遇见我们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今日一早来到茶庄, 先是帮哥哥收拾好住处, 吃过午饭, 我把小雨留在竹园, 自己一个人回了梅园。”
李靥双手握着热茶,慢慢回忆道,“进梅园之前, 我在门口遇到沈大哥, 约好未正去探梅, 之后我便回房午睡, 睡醒后……就有人敲门,说是来送茶点。”
“是死者吗?”朱政问。
李靥点头,紫玉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所以她也不能表现出知道她的名字。
“是,就是死者。”
“你们可有交谈?内容是何?烦请李娘子说仔细些。”
“她自称清梦茶庄的侍女, 来送茶跟茶点,说是茶庄新上的, 每位客人都有。”
“之后呢?还说什么了?”
“当时时间快到未正,我着急赴约, 便问她可还有其他事,她说要打扫房间,我便没有管,先行离开了。”
“可有证人?”
李靥摇摇头:“只我一人离开,并无其他人看见,不过我在梅林附近遇到了茶庄少东家跟家仆,还说过话。”
朱政转头吩咐一旁记录的赵方亮:“记下来,过后叫颜小郎君也来问话。”
“是。”
李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口气继续道:“说过话之后赵少监就来了,后来义兄跟沈虞候也来了。”
“未时之后靥儿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我可以作证。”尚辰怕朱政再细问,插言道。
朱政点点头,李娘子是尚少卿的义妹,李学士的亲妹妹,机灵活泼一个小姑娘,本来也没什么嫌疑,他询问一来是例行公事,二来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死者的线索。
“既然有尚少卿作证,本官就不再多问了,李娘子若是能想起死者更多信息,还望及时告知。”
李靥起身行礼:“多谢朱府尹。”
赵方亮记录完,见朱政出去了,拉住李靥悄悄问道:“方才我见大嫂色凝重,臣北跟李学士也不在,究竟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