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卿,不是盗啊!这时候蒙毅正好和同样被嬴政传召过来的赵高擦肩而过,赵高对着蒙毅笑了笑,蒙毅也点头示意。
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
蒙毅心想,为什么陛下要把刨坟这种事交给他呢,分明赵高这种谄媚之臣和刨坟这种事更合适啊。
赵高则心想,不知陛下和这个蒙毅之间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小秘密,这一年来陛下亲近蒙毅都快超过亲近自己了……分明打小伺候陛下的是自己。
哼,他蒙毅不就比自己多一个为秦国出生入死的爷爷、出生入死的爹、出生入死的哥哥吗。
但是表面上,二人还是十分和谐,一微笑,一点头,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关系和谐,共同为陛下效忠啊。
赵高和蒙毅的关系不太好,曾经有一次赵高犯了大罪,蒙毅负责审理此事,他按照秦律判了赵高死罪,还是始皇帝顾念情分赦免了赵高。
当然赵高也一直记着仇,在历史上,嬴政一死赵高李斯扶持了胡亥登基,赵高上位之后屡次进谗言陷害蒙家兄弟,最终蒙毅也死在了胡亥旨下。
不过现在嬴政还在,所以赵高还只能在心里骂蒙毅,连向嬴政进谗言都不敢。
嬴政可不是胡亥,嬴政固然宠幸赵高,可若是赵高敢插手他的事情,用不到等到第二天赵高就会被活埋进土里了。
“朕给你一车雪玉糖,你去卖了,多卖点钱。”嬴政随口,交代了几句,就让内侍带着赵高去领载着白糖的马车了。
赵高跟随着内侍匆匆离开。
赵高固然是因为得到嬴政的宠爱才能升到中车府令这个位置,可他能够得到嬴政的宠爱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说话好听,赵高的办事能力和他的说话一样好听。
赵高府中,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搓着手弯着腰,整个人呈现出一副十分恭敬且局促的姿态。
他是被赵高命人喊过来的糖商,赵高手下有许多人,依附他的官吏、依附他的商人,还有许多三教九流、鸡鸣狗盗的能人。
尤其是商贾,自古钱权不分离,依附赵高的有许多商贾,各行各业都有。
赵高身穿一身深蓝丝袍,笑眯眯地自后堂踱步出来。
看到赵高之后,这个商贾腰弯的更厉害了,显得更矮了一截,他忙不迭行礼:“小人见过中车府令。”
赵高大喇喇坐下,一挥手:“老夫这次将你喊过来,是送你一场富贵的。”
“此乃雪玉糖,乃是陛下亲口夸赞过的糖,老夫就将这些交给你贩卖了。”
赵高指着桌子上家仆端上来的一碗洁白如雪的白糖,示意这糖商可以尝一尝。
糖商小心翼翼的堆笑着伸出手指沾了些白糖,刚放入口中他脸色就一变。
他就是卖红糖的,自然对糖的好坏十分了解,这糖只一入口,他就知道比他吃过的所有糖都要好,再加上这如白雪一般的外表……糖商心动了。
“这是老夫自家的东西,你该卖多少钱自己估量吧。”赵高忽然出声。
糖商心里一冽,知道赵高的意思是告诉他要高卖,于是笑容可掬地连连点头。
他能不能赚钱不要紧,可若是让赵高不满意了,这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他能不能在咸阳安稳待着的问题了。
送走了糖商之后,赵高坐在位子上,忽然一笑。
陛下还是信任他的,虽然他不知道陛下交给他贩卖的宝剑、白糖是哪里来的……可他知道是去往哪里的啊。
有陛下的宠幸,他才是中车府令,没有陛下的宠幸,他赵高就什么都不是。
赵高起身,登上了去往咸阳宫的马车。
听到有人进来,嬴政也没有停下手中批阅奏章的笔,连头都没抬一下。
“糖弄完了?”
“启禀陛下,臣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赵高微微弓着腰,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能让嬴政听清楚。
“不错。”嬴政称赞了一句。
有些事情蒙毅能干,有些事情赵高能干,而他要做的就是将不同的事情派给不同的人去做。
例如昨日他让蒙毅去刨坟的时候蒙毅觉得不对就会劝诫他,换了赵高,肯定只会拍他的马屁,一句逆着他心意的话都不会说。
而事关钱财的事,也只能交给赵高,蒙毅性情耿直沉默,从不接受商贾的礼物,和商贾不打交道,赵高则是八面玲珑,尤其手下门客成分复杂,什么样子的都有,买卖的事就要交给他最好。
嬴政嘴角微微上扬,他这样善于用人的大才,岂是旁人比得上的。
【……大才者,万中无一……岂是谁都能被称作大才……你送给我的礼物不错……】
黑色的墨字在嬴政笔尖下一个接一个流出来。
以往赵不息给他寄过来的信嬴政总是矜持的回一页纸,或者就简单一句“我知道了”。
可这次嬴政足足回了八页纸,比赵不息寄给他的那封信页数还要多上两页。
又过了数日。
日子更接近十月一了,这也意味着新年就要到了。
赵不息正忙着写字,大红的纸,黑色的字,一个“福”字随着赵不息的笔尖泅出。
这是往年都有的惯例,赵不息每年都会写许多福字送给黑石的黔首,一户一个。
只是今年她的领地扩大到了整个怀县,原本黑石数百户人家她只要一天就能写完,可现在怀县有三千多户人家,她一天写五百张也要六天才能写完。